听到开门的声音,谢存山端着勺子系着花围裙跑出来,说,“你怎么不看手机。淋雨了吧?”
许冉拿干毛巾擦头发,问他,你晚上不上班?
谢存山咧嘴一笑,“今天不上了。给牛哥请了假。有好事儿。” 他硬要卖关子,转身继续进厨房大展拳脚。
许冉最讨厌被人吊胃口,也跟着挤进去,厨房小的可怜,两个人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许冉像考拉一样贴着谢存山的背,不停追问。
她贴得紧紧的,厨房里热,谢存山只穿一件黑色背心,许冉伸出手指想戳他,他就憋气,把腹肌弄得硬硬的,让她捏不动。
自从他开始在车行上班,衣服上便老有一股机油味。白醋什么的许冉都试过,就是洗不掉。
闻久了倒是习惯了。
谢存山抓着她乱摸的手,把锅子盖上,转身搂着她,宣布,我转正了!
店里最近客流量大,老陈觉得谢存山肯干,学东西也快,和老板一商量,就干脆给他转正了。转正之后工资三千五,给交五险一金,年底还有奖金。
两人抱着傻笑。许冉想,那个中介说的还是没错的。这房子阳气足,旺人。
许冉说,那你以后少送点外卖。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好吗。
—— 她喜欢打开门家里有人等的感觉。
谢存山用嘴唇贴贴她的眉心,说,以后我每周空两个晚上出来。好不好。
许冉说好。
谢存山又一脸神秘地问她,你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股味道!没有了。
许冉一回来就被他分散了注意力,差点忘了这桩事情。
—— 谢存山今天回的早,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忽然见冰箱下头有水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开,发现冰箱后头的角落里有个下水口,他拿小棍儿往里面一掏,掏出来已经腐烂了的几只臭虾尸体。
下雨天管道返流,味道自然大。
他们俩像侦破悬案一样高兴,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谢存山一高兴吃了三大碗饭,红烧肉的汤汁全给他泡饭了。
许冉不爱吃肥肉,剔下来也全都堆到他碗里,他也吃的精光。
饭后他们手牵着手下楼散步,这是他们搬来后第一次一块儿下楼散步。许冉攥着他的手,甩啊甩。
回家的时候在单元门口碰到了住一楼的很和善的老奶奶,她说家里突然没电了。
谢存山帮她去瞧,发现只是跳闸。
老奶奶千恩万谢的,一定要一人塞一个苹果给他们。
还问他们,住的还好吗,你俩多大了,扯证了吗?
谢存山笑着说,扯了扯了。
胡说八道!许冉挠他手掌心,谢存山搂着她的肩眯着眼笑。
一人捧着一个苹果回家,洗完澡,谢存山坐在床上给她按摩小腿。许冉站一天柜台,小腿总是又酸又胀的。她也给他按肩背,谢存山总嫌弃她力气小,说跟猫挠一样。
他逗她,“晚上刚吃的肉,使劲儿呀。”
许冉拧他一把,说,爱按不按。
谢存山就耍贱,乖乖躺下,把头放在她腿上,蹭啊蹭,闭上眼睛说,我头也疼,你也给我按按。
许冉轻轻拧他耳朵,问他,你刚刚干嘛扯谎说我们领了证。
谢存山闭着眼,理所当然,说,早晚都要扯。
许冉红了脸,罕见地没跟他犟嘴。谢存山睁开眼,看她的眼睛异常明亮,也在看自己。
他轻轻地喊她的大名,许冉。
许冉捂住他的眼睛,低下头吻他。
吻着吻着,谢存山把她一把扑倒,隔着被子压着她。许冉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没穿上衣,撑着双臂,肌肉紧绷着。
许冉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又温柔地抚摸他脖子上的那道疤痕。
她想在他的眼睛里努力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 她说,谢存山,我不后悔。
桐城微凉的秋夜,风是干燥洁净的。他们俩却热汗淋漓,哪里都是水汽,月光都是水汪汪的,照亮两具缠绕的身体。
许冉并不觉得痛。
谢存山辗转地吻她,倔强的嘴唇,明亮的眼睛。
他也是第一次,想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但是他拼命地忍,汗珠从鼻梁滴下来,滴在她面颊上,像一滴眼泪。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哑着嗓子叫她冉冉,一遍又一遍。他喜欢她失神时蒙上雾气的眸子,喜欢她的脊骨弯成迷人的弧度,喜欢听她梦呓般叫他的名字。
他爱许冉,他想要她快乐。
再后来满室静寂,午夜时分。他们抱着,都没说话。窗外夜车的光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们的身体叠在一起,像山峦。一切转瞬即逝。
许冉贴着他胸口,起起伏伏,她知道那里有一个‘冉’字。
许冉这一生还很少有称得上圆满的事情,当下却了无遗憾,只觉得安心。从和谢存山在一起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了被爱是什么样子。
从前她没见过好的爱,也形容不出爱应该是什么。
但在这之后的十年,只要听到别人说‘爱’这个字,许冉都会想起谢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