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会拿,不过只拿两万,因为没有让你规避风险,还未在关键节点发现陷阱,致使你名誉受损。但律师函和对陈耘的取证我全程没有懈怠出错,剩下八万已经转给你了。对了,虽说很神奇,但你买的那个修车厂,好像在市政府新规划的产业园范围内,我法院的朋友得知所有权人是我,特地透露的!”
看漫画的女人点点头没有更多反应。
肖烛南见她看的很投入也没再多说什么,打算起身离开。
“你说受害者有没有可能就是恶性事件的策划者呢?”孔妙玲却又突然发出疑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他想隐藏更深的罪恶,就只能把自己的部分丑恶暴露。陈耘也提到,周沉木其实秉性善良,甚至极为乐善好施,尽管有条件、有限度,但他本质上没有给她造成直接伤害!”肖烛南不假思索的回答着,“但将你引入这摊浑水中,并且让自己也名誉扫地的做法很不明智,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你看......”
肖烛南手机上的实时短讯,周沉木正状态良好的在会同苗总签订协议书,谨慎周全如他,绝不可能让尊贵的苗总空耗无果。
所以这场签约仪式势必早就准备好了,这也意味着他如此确定的知晓,自己会在今天上午完好无碍的出席会议!
“我退一万步说,假如不是和谁达成共识,大可不必推你出来。他自己道歉就好!”
“噗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这个智子,后面该不会把丈夫和恶毒婆婆都杀掉吧!”她哈哈一笑,并递过来漫画,被称作的智子的女人正在被人施暴,完全不是什么好笑的情节。
肖烛南看一眼漫画的名字,《欲望的种子》,门田昌子。
这个女人看似平静安闲的惬意外表下,有涌动的暗流。她挑眉微笑的样子,真是执拗又落寞。她是个仗义直率的人,愿意为朋友倾尽资财。
那天,她走进律所,从一大堆经验丰富,口齿如簧的人中指认了他——你一看就是一副还没开张过的稚嫩与真诚,眼巴巴看着我像待领小狗,感觉再选别人就是一种罪过——他当时确实在怀疑人生。
政法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实习阶段也勤恳认真,虽然还没拿到执业证,但资格证早在大三就被收入囊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得到入职资格,却长达半年都没有开过张,甚至在不久前还被项目组长批评指正说不适合做这一行,因为缺乏魄力与定力。
肖烛南拒绝过一个富二代的蓄意寻衅致人重伤案件,和两起企业恶意裁员案。
干坏事的人总是会抢占先机,而他要帮他们去与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人,和许多名白干三个月、分文未获的人们讲和协商。
以绝不可能对等的条件,用所谓的条律去胁迫他们接受现实。
这现实可真讽刺。
他养了三年的猫走丢,他觉得这就是一种征兆。
肖烛南于是拒绝了他的良知范围内,不仁不义的案件。他怕未来连自己也走失不见。
毕竟已经有前车之鉴,他不想重蹈哥哥覆辙,成为行棋不慎的替罪羊。
孔妙玲那天用略微迷茫的焦灼目光看向他,几乎与他内心深处的呐喊应验:快来一个人吧,拉我一把,好阻止我就此逃避、败退!
他至今都忘不了与她视线交接时的惊悸震颤。他早年许过很多愿,为家人、为自己,从没有当下应验的。虽然时间过去不久,但回想起那刻,他总觉得有如神祈。
“我不知道,但真相有时候只是一种选择。”他并不想刻意探求她的选择动向,“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地,陷阱或者仙境,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凌晨夜半都无所谓。”
肖烛南只当孔妙玲是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由于那个商代案件他处置的不错,也顺便找到了自己的专长——经济案件匿名代理人。这是一个可贵的发现,所以他非常感激她。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替她做决定。不能作过多的推测和断言。事实需要她自己去经验。
语罢,肖烛南起身离开。
孔妙玲在他走后许久,只木木看着未动的咖啡,兀自失神。
她想:假如真相是一种选择,没有选择权的人岂不是要被迫承受所谓实情!
啊,黑裙子!之所以被冠以刻薄奸诈、阴险歹毒的恶名,会不会还因为她两次发言都穿着黑色的裙子呢?周沉木为了让她显得练达庄重些,买了许多黑色礼裙。
但其实她最讨厌的就是黑裙子了。像个苦涩寒酸的巫女似的。
她是说,那场葬礼上,她穿着黑色的衣裙抱黑白照片,那种世界失色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一次就足够,可为什么在此后,又一再陷入那不可违抗的规戒与桎梏当中,而主动将自己塞进黑色的裙筒。
究竟是什么想圄束她,或是谁,意图扼杀她呢?
——今晚有本家的家宴,大概七点开场,天太热别挤地铁,在家等我晚点来接你!
一贯的陈述指令。看似顾恤体贴,却并不明示具体时间。
他们喜欢被等待。
陈耘在等的道歉被她代劳了,许多其他人的等待呢?孔妙玲不得而知。
然而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秉性,她可以忍受食言与背叛,却无法接受抹除痕迹后,还自欺欺人当作无事发生。
岚雾今朝重,江山此地深。她在一种寂静的欺压与缺憾中忽然找回自己,她是说那巧经打磨的圆盘果然藏有缺口,也可称为,裂痕。
她不再是此前陷入深重秘境的人,拨雾扫尘,她幸而并未死于那场半途中的暗杀。
前路鲜花遍布,她会步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