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第一把名剑,他在此之前藉藉无名。
曲屏拉着孙春酲的手腕往一旁走去,“这把剑不是被人给毁了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孙春酲沉默片刻,解释道:“双生剑是当年黎姨娘带过来的。”
见曲屏神色困惑,孙春酲索性拉着她去了库房。
库房安静沉闷,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与脚步声。
孙春酲将剑连着剑鞘取了下来,递给曲屏,“黎姨娘并非康州人士,不知何故孤身来到康州,后来遇上我爹,成了他的妾室。她对从前之事尽数忘却,只说自己叫‘阿黎’,这把剑便是她日日携带之物,初时孙家没人知道这是双生剑,以为只是一把普通至极的剑。”
曲屏拔出剑,看着上面熟悉的刻字,不解道:“她会武功吗?怎么会携带佩剑?”
孙春酲摇头,“黎姨娘手无缚鸡之力,性情温和怯懦。”
“这上面刻的什么字?”
“这里刻的是篆体的‘双生’二字,上面是‘吴青健铸’,”孙春酲指着紧挨剑柄的地方,又指着剑柄上的那行小字说道:“这里刻的是‘流光皎洁,同生共死’。”
曲屏闻言抬头看向他,“难道她认识吴青健?”
孙春酲点了点头。
“她现在在哪儿?我有事要问她!”
“她已经死了,死了十余年了。”孙春酲声音干涩。
“曲屏姑娘既然来了康州,应当知道吴青健是如何死的吧?”
曲屏应了一声,“不就是被你们家报复杀死的嘛。”
刚说完,曲屏就想明白了,她抚摸着剑柄的刻字说道:“你的意思是吴青健是为了黎姨娘才得罪孙家遭了报复?”
孙春酲嗯了一声,“我也是前几年偶然得知的,吴青健有一个妹妹,名唤‘青黎’,自小相依为命,他名扬天下之后吴青黎便从他身边消失了。”
“他们是兄妹?亲的?”
孙春酲含糊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吴青健身世不明,是幼时带着妹妹来的京城。”
“那黎姨娘是怎么死的?”
若是自然死亡,吴青健也没道理得罪孙家。
孙春酲叹了口气,却只是说道:“怎么样,曲屏姑娘,这把剑你喜欢吗?”
他既然不想说,曲屏也不追问。
她瞅了眼门口,“这么宝贝的剑,你就这么随意送给我?”
“这把剑是黎姨娘当年送给我的,我不会武留着无用,送给曲屏姑娘不正好?”
曲屏将双生剑放到架子上,道:“这里面这么多宝贝,你收着不挺好的?”
孙春酲自嘲一笑,“这里面的东西,除了这把剑,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这把剑还是我使计得来的。”
“曲屏姑娘既然不要,就暂且替我保管吧,等我日后问你要你再还我。”
知道这只是他的托辞,曲屏不再推辞直接将双生剑抱在怀中。
回到香衡院,曲屏将双生剑包裹严实,藏至床内侧。
*
月光如练落至窗沿,烛光摇曳,方弥谨低头看着手中信纸。
过了良久,他捏着纸张置于火上,看着舞动的火苗,低声说道:“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夜已深,整个院落阒然无声,方弥谨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静坐至天明。
翌日清晨,云宝推门而入,惊了一跳,“大人,您一夜未睡?”
“无妨,”方弥谨站起身,走了过去,“怎么急匆匆的,可是陛下传了口信?”
“大人,不是口信,是圣旨!”
方弥谨脚步一顿,随即大跨步走了出去。
云宝跟在后面,嘟囔道:“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这么大阵仗。”
“康州匪患。”
“康州?大人怎知?”云宝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难不成是要派大人去剿匪?”
不见方弥谨回答,云宝担忧道:“这可怎么是好,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康州土匪猖獗,四处烧杀抢掠,大人一介文臣,如何能去剿匪?我还听说那边地方势大,完全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上一任巡抚上任不过两月就遭贬,之前更是有直接进大狱的……”
见云宝气都喘不匀,还一直忧心这事,方弥谨只得慢下脚步,安抚道:“云宝,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
圣旨与他所料大差不差,李公公将圣旨合上递给方弥谨。
方弥谨低头接过圣旨,站起身来。
李公公走近,低声说道:“方大人,陛下还留了口信,‘朕欲除康州之事久矣,万望慎之此行尽除匪患,平安归来’。”
方弥谨躬身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让陛下失望。”
“久矣”二字不单单是陛下所感,更是天下人所叹。
那些无法往生的冤魂殷切盼望着,他们等这一刻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