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看她眼上的丝带,很难看出她是一个盲人。
眼盲之人,耳朵都格外的好使,更何况像她这样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之人了。
待她走后,曲屏也悄声走了。
她本只是跟过来寻个机会将姚通海打一顿出出气,既然他如今成了这样,命不久矣,她也没之前那个想法了。
走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跪在地上为姚通海擦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
*
去的时候没留意,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跟着姚通海走了这么远。
曲屏走到那家裁缝铺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彼时太阳西斜,橙黄的日光照在裁缝铺的那块木匾上。
门口站了一个黄衣男子,长身玉立,暖黄的光晕由木匾延伸至青石板铺成的地面,笼罩住他整个人。
她刚走近,男子便偏头看了过来。
“曲屏姑娘,你来了。”
是熟悉的内力传音。
孙春酲跨步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边朝里走边说道:“屏儿,你快挑挑,这几种料子你有没有喜欢的?”
曲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都好漂亮,我不挑,穿什么都行。”
因着东奔西跑,难免沾上脏污,她平日穿的都是深色衣物。
可孙春酲挑的布料颜色都很鲜艳。
孙春酲看了看曲屏身上的浅褐色窄袖短衣,摇了摇头,道:“必须得做几套好看的,屏儿才十几岁,就该多穿漂亮衣服。”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又道:“屏儿穿蓝色定然好看。”
说完他就选了好几块深浅不一的蓝色布料。
曲屏愣愣地看着他。
孙春酲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发什么呆?”
曲屏摇了摇头。
她只是突然想起贵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可她那时反驳道:“我这么黑,穿蓝色岂不是更加显黑了,跟煤炭一样好看个鬼。”
这段时间白了很多,或许穿蓝色真的会好看吧。
她想试试。
曲屏又跟着挑了几块浅色的布料之后,二人就回去了。
一边走孙春酲一边骂着陈康安。
“这混蛋,把我的马车给偷走了,咱们只能走路回去了。”
曲屏倒是无所谓,她脚力很好,能连着走一天一夜都不带休息的。
“孙少爷,你会武功吗?”
他传音道:“会点傍身功夫,只是不太厉害。”
“这么深厚的内力,武功竟然不高?”曲屏凑过去,将声音压到最低。
“这一身的内力是别人传给我的,不是我自己练的。”
难怪。
二人刚回到孙家,管家就急匆匆地跑过来。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夫人正生气呢,让我见你回来了叫你过去。”
孙春酲低头看了眼自己,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管家瞥了眼曲屏,弯腰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少爷,不过应该与姚员外有关,不久前来了个女的,自称是姚员外的外室,不知道跟夫人说了什么,她一走夫人就发好大的火。”
曲屏站在旁边竖起耳朵听,顿觉不妙。
定然是院里那个女子,为的也是姚通海中毒之事。
她来孙家难道以为是孙春酲派人干的?
孙春酲冷哼一声,故意道:“怎么,姚通海被人打了?”
说着他暗暗给曲屏使了个眼色。
“曲屏姑娘,不会是你把他打了一顿吧?”语带调笑。
曲屏听了这道传音,一时无言。
她倒是想啊,可被人捷足先登了啊。
管家一直防备地盯着她看,曲屏摊手作无辜状,又瞪了管家一眼,将他惊得后退两步。
孙春酲挑了挑眉,嘴上笑意不减。
“他若是被人打了我可要好生庆祝一番。”
“少爷!”管家眉头紧皱,不赞同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那我去娘那儿一趟。”孙春酲摆了摆手,又对曲屏说道:“屏儿,你先回香衡院吧,我过段时间来看你。”
看着孙春酲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曲屏才往香衡院走去。
到了香衡院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曲屏见大门紧闭,便踏着一旁的石头飞了进去。
刚一落地,就见不远处的湖中亭中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身材纤瘦,五官小巧精致,一双眼睛尾部微微下垂,下巴尖尖,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一旁没有点灯,也没有其他人。
她嘴唇微张,神色有些哀伤地看着湖面的波纹,暗黄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