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盏汀猛的睁开眼,在看清楚病房内的摆设以及床头摆放的白百合后,许盏汀直接伸手一拳砸向了关切赶来的人。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信任你,把宝石交给你,你怎么能用它许下愿望!?”许盏汀死死抓住了面前的人,盯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恶狠狠道,“你觉得我是个蠢货,好糊弄、好欺负吗?你这混蛋,辜负了我的信任,枉我把你当朋友!”
“我说过的吧,咱们不是朋友。”绿眼睛的人平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不会感谢我,但如果重来一次、两次、无数次,我都会许下这个愿望。”翠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挑衅道,“你赌错了人,被辜负信任,与我又有何干?”
那表情明晃晃在嘲讽着什么。
你这无能的人,救不了你想救的人,你怒吼、发疯,与我又有何干?
保护不了你的月亮,你多可笑呀——
眼前的脸越来越扭曲,许盏汀羞愧的想要闭上眼睛,即使不去看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那抹耀眼的绿也依旧在面前闪烁。
许盏汀不敢接受,不肯接受,不能接受,但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抗拒就改变,还能说什么呢?要怪就怪塞勒涅倒霉吧,在天真烂漫的年纪遇上了一个外地来的坏小子,要怪就怪塞勒涅愚蠢吧,真心待朋友却被连累。
愧疚与悔恨在那一刻压垮了许盏汀,自血脉中奔涌的名为“逃避”的意识占了上风,叫他骨骼咔吱吱作响,皮肉崩坏。
那漆黑的皮毛顷刻间布满皮肤,身躯被欲望撑大的同时,他的牙齿也簌簌脱落,更尖锐坚固的利爪与獠牙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随着头骨的畸变,声道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低鸣。
新生的黑狼冲着圆月高歌,向世界宣告着他的自由,凛冽的风为他庆贺,汇聚的漩涡为他带来无形的冠冕,他站在高处瞭望这座城市,眯起了紫色的眼睛。
想做什么都可以,他现在什么也不需要顾及。
磨磨爪牙吧,戏耍玩伴吧,他生来就是这样自由,在人的皮囊里呆得再久他也野性难驯。
黑狼漆黑的毛发如同深邃的夜空,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去时,有人冲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绿眼睛的人质问着,睚眦欲裂道,“你哪里也不能去!”
好霸道的人,谁胆敢准许这个人困住一只自由的狼?
他张开嘴想要骂两句,凄厉的声音让绿眼睛的人捂住了耳朵。
只是个假把式,他冷哼一声,决定不和这个绿眼睛的人计较,绿眼睛的人却拦在了他的面前,张开了双臂。
“你想走就从我的身上跨过去!”
瞧瞧这个愚蠢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新生的狼舔了舔獠牙,恶狠狠的想,这可是你说的!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绿眼睛的人面前,巨大的体型差让绿眼睛的人肩膀颤抖,他的影子几乎能将绿眼睛的人整个笼罩,绿眼睛的人没有逃离,反而更加坚定的瞪着他,他感到懊恼,觉得被轻视了。
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他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绿眼睛的人,獠牙刺入肩膀后,他正要松口,脖颈处却传来钝痛,让他无法离开。
绿眼睛的人将匕首狠狠插进了他的气管,见他发出痛呼,绿眼睛的人之间将匕首一转,拔出后又再次捅了进去。
“你这该死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滞涩的胀痛,黑色的皮毛散去,他整个人也恢复原状,跌进了绿眼睛的人怀里。
欺骗与悔恨撕扯着许盏汀的脑袋,在看到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后,许盏汀失望侧过头,不想去看浑身是血的代远,“你这个人真假,用梦告诉我真相,却又不准我真的离开。”
代远似笑非笑,耐着性子说,“因为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你永远不会丢下我。”
许盏汀很厌烦,语气有些不耐烦,“永远是多远?”
被溅上鲜血的脸庞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在听到许盏汀问出那个问题后,代远眯了眯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了答案。
“永远。”代远轻轻蹭了蹭许盏汀的脸颊,在后者发出抗拒的信号后,代远握住了许盏汀冰冷的手,抬眸看向天边高悬的那轮圆月。
代远柔声道,“虽然塞勒涅死去了,但你还有我,你还有她的梦想。塞勒涅终其一生都想要庇护海港,你不能毁掉她的梦,许盏汀。”
听到他提起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疤,许盏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快速喊道,“她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有我在,海港不会出事。”
代远并没有回应,许盏汀觉得煎熬,丢盔弃甲般的攥紧了代远的手掌,声音有些变调,“……别拿她激励我,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月亮注定会落下,明天也一定会到来,我能回到过去,当然也能面对未来,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是个时间客,就算不向宝石许愿,我也照样能将塞勒涅拯救!”
许盏汀恶狠狠瞪着代远,那目光从怨恨逐渐转为了愧疚再然后就是迷茫,良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就在代远想要主动出声打破僵局时,许盏汀突然开了口,“答应我一件事,代远。假如有一天,我再次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你一定要杀死我,不要手软。”
“当然。”代远看着被月光笼罩的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作为怪物死去的。”
月亮低悬在夜空,遥远东方的一角隐隐有光亮往外跳,许盏汀看着那抹越来越明亮的金辉,无声的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