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只是错觉?
许知予紧咬着唇,此刻,死寂中只有她的心跳如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越跳越快,眉宇紧锁,面色苍白得可怕。
“有人在吗?是谁在那儿?”是病房的其他的病人?
对,有可能,那类病痛的呻吟声在病房是最常听见的,可金属链子声又是怎么回事?是自己听错了?
许知予并非胆小之人,她是在医院‘TSJ’过过夜的人,人送外号‘许大胆’!
可在大胆她也虚呀,侧着头,支起一双耳朵,并壮着胆子向前伸了伸脖颈。
可那边再没有了任何声响,但细听中又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像是被刻意地压着,很细微。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是在哪儿吗?”
诡异的氛围让许知予心里发毛!她想马上搞清楚自己此刻的状况,因为这种黑,这种冷,这种静,这种陌生,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屏着呼吸,等待着那边的回应。
……
而此时角落确实蜷缩着个人儿,单薄的身躯正瑟瑟发抖,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的,上牙打着下牙,咯咯作响。
不争气!一口紧紧咬住被角,极力控制着颤抖!
双目闭紧,颤动的眼睑反应出此刻的不安。
是自己刚才弄出的响动把他吵醒了么?自己也不想发出声响的,可左腿实在是太痛,自己只是想将腿脚往破褥里裹压一下。
破褥下,一副拇指粗细的生锈锁链早将溃烂的脚踝磨得要见了骨,每动分毫,都像是在刀尖上打滚。
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王娇月!忍住,不要出声!你不想再被他骂,被他打吧?!
咬牙!
黑暗再次陷入寂静。
“请问你睡着了吗?”许知予能确定那边是有人的,虽然看不见,但黑夜放大了她的其他感官,她能感觉到。
不要搭话,不要答!王娇月用力闭着眼睛!
“我好冷啊~”许知予真的好冷,她感觉这不是医院,更像是冰窖。
冷?谁还不冷?冷也只得受着!唯一剩下的那点木炭都已烧光。
躺在地上的王娇月也不自禁地紧了紧身上的破褥,而她的身下,只是一堆散乱的稻草。
“有人吗?我想喝水。”许知予喉咙又干又疼,谁能给她递一碗水?
不要管,不要管!
王娇月攥紧胸前褪色的护身符,在内心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理!这次不要心软!
她想起白天陈大娘的话:“这人估计快不行了,可能活不过今晚。”
听着陈大娘说那些,王姣月并没有悲伤,反而异常的平静。
活不过今晚吗?
也好。
听说快死的人会觉得身子骨冷,所以今晚他才不停喊冷,是这样吗?
一定是了,一定就是现在了,哈,三年了,三年。
月光终于穿透残破的窗纸,照亮了地上那青白的面容——,散乱乌黑的长发衬着瓷白的脸,分明是二八年华的少女,眼尾却凝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暮气。
“咳,咳咳,咳咳咳——”许知予又一阵剧烈咳嗽,似乎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满脸胀得通红。
许知予还是觉得这里就是医院。
听不见那边回应,许知予试着摸索着床头,她想要去摸呼叫铃,这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不值夜的吗?即使今天是大年三十,可也该有值班的呀,此刻许知予觉得难受得要死。
可床头就是墙,冰冷的墙,哪有什么呼叫铃?
“咳,咳咳,咳咳咳——”
看来只得靠自己了,许知予用力拍了拍天突穴和膻中穴,来回十几次,咳嗽终于缓和了下来。
自己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疑虑,将两指轻轻放于手腕寸关尺处,细细诊起脉来。
嗯,确实是典型的伤寒脉象,脉象迟而沉,说明寒邪已入了肺腑,身子也羸弱得很,外加恶寒、头痛、咳嗽等病症……。
许知予自我诊断着,只是越是把脉,心下越是纳闷。
这脉象……怎不像是自己的呢?
还有这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平时非常注重保养,身体素质杠杠的,是那种一年也难得感冒一回的国防身体,哪有这般孱弱?摇摇欲坠,像是随时就要归西的感觉。
关键这也不像是被炸出来的病症啊。
没有外伤。
许知予陷入了沉思。
……
躺在地上的王娇月高度紧张,屏气听着床那边的动静,直到没了响动,这才微微睁开双眼。一双杏眼怯生生,红彤彤的,她稍稍抬起头,莫非那人真要……
…要死了?
终于结束了吗?这人间炼狱般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可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该怎么办?自己一弱女子,还跛了脚,成了寡妇,家中粮食恐怕也所剩无几,自己又能挺到几时?
拽紧拳头,眼中水光闪烁,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她恨,恨不得那人死,若不是他,自己的腿脚就不会落下这残疾,还有那周身的瘀伤,疼惜地抱紧自己。
可他……?真的活不过今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