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真没想到,时至今日,我竟终于能读懂这句话了。”
小A静默片刻,惊叹出声:“主人,童话故事里都知道,公主要住在阁楼里。陈景轩对你多么礼遇,不仅将你养在阁楼上,还要将阁楼建在孤峰绝壁上。别说头发了,就是十个长发公主在,也不能保你下地吧。
要我说,主人你要不干脆弃暗投明,弃缪万希取陈景轩,好歹他有钱是真给你花,有阴招也全往你身上使……”
玉想衣震撼之余,也不忘抽空赏小A一个白眼:“我建议你作为人工智障不要瞎建议,万一我哪天真的弃男主不顾,答应我,不要哭着过来吵我。”
两个人鸡同鸭讲,不过思维也算是同频了。
他们都明白了,玉想衣这是被陈景轩手动围困在孤峰之上,人为隔绝了他参与墨城内部争斗的可能。
玉想衣伸手拽拽脚腕处
“你说,我俩砍断这个链子,然后自制滑翔伞成功降落并找到回墨城去路的可能性有多少?”
小A沉吟片刻,道:“我印象中,系统没有加载‘科技兴国’板块,你也没有点亮‘绝处逢生’锦鲤技能……”
玉想衣:……
“所以,墨城明明那么小块地儿,陈景轩那混球,究竟从哪里翻出来这种离谱囚禁地的啊?”
——
越是僻静处,轻微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响亮,回音都分外绵长。
缪万希已经算不清楚,他究竟已被关押了几天。
眼睛竟似已经适应了这样黑暗的环境,他被捆在木架上,细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刺鼻的气味,脏污的河水,成簇的熟悉的花草,他脚下更像是坚硬的,高出地面的硬石板,石板宽大,对称而规则,比起猜测是什么独特的建筑,缪万希倒更倾向于这是座祭坛。
是的,祭坛。
他抬头望向毫不避讳,在他这不知多久未曾进食的人面前大吃大嚼的男人,撕咬着一只鹿腿,仿佛在生嚼自己的杀身仇人一般粗矿,没忍住笑出来声。
接收到陈景轩冰冷的眼神,缪万希蹙眉问道:“墨城主,我得罪过你吗?”
陈景轩闻言,扔下鹿腿,绕着缪万希转了几圈,嗤笑一声道:
“也没甚奇异,也不知道玉想衣看中了你什么,竟然为你这么拼命。”
缪万希再不复之前淡然神色,他猛地沉了脸色,问道:“你对阿玉做了怎么?”
陈景轩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恐怕没命知道了。”
缪万希只感觉额角突突直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郁躁的情绪,他低垂着眉眼,某种是化不去的浓墨:
“墨城主,我替你铲除了石靳石酬父子,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如今竟恩将仇报。”
陈景轩眯眼打量着缪万希问道:“缪王这是何意?石将军父子是我墨城基石,我害谁也不会对石将军不利啊。”
缪万希笑了起来。
“城主先杀父亲,再杀长兄,坑杀嫡母,害死舅父,如今再杀石家父子,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吧。”
陈景轩嘴角笑意凝住,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缪万希。
缪万希也回视他,纵使饥饿疲惫至极,此时被人紧紧捆缚在木架之上,明明是极狼狈的境遇,却未见他有丝毫避让之意。
他直视陈景轩,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阿玉直直如今还当你是那个的听话懵懂的弟弟,若他来日知晓,这张懦弱无害的皮囊之下,掩藏的是个啃食自己亲人旧友的魔鬼,心中又会想些什么?”
——
陈景轩如坠冰窟,他的记忆瞬时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从前。
墨城总是炎热的,但这份炎热从来顾及不到他。
从他记事起,他就要做着制冰、凿冰、守冰窖等一系列最最磨人的活计。
墨城很热,但是冰窖很冷。
他要制满足够的冰,才能换取足够食物和药物,回去照顾那个整日躺在柴房里不动也不说话的女人。
他们说,那是他的亲娘。
陈景轩那时还不知道“亲娘”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他偶尔也见过隔壁二柱子家的娘亲,旁人的娘亲都会为他们缝补衣裳、收拾饭食,有时二柱子顽皮,出门踩了对门田里的麦苗,他娘就会抄起鸡毛掸子,绕着满院子跑,直把全家闹得鸡飞狗跳。
二柱子狠狠挨了几抽,嚎的庄子外头都能听见,然后被他娘拧着耳朵去对门道歉。
陈景轩不知道被鸡毛掸子抽是什么感觉,那竹竿子一看就很有韧性,抽到人身上应该很疼吧。
他不怕疼,他比二柱子皮实,陈景轩这样想着。
但他没有娘抽,他娘永远只会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发呆,她长的很美,弱质纤纤,目光却空洞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