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默片刻,这才开口说话:“军师的身体……非常好。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军师的脉象这样健康过。”
“这不是好事吗!”
原本挤在言修竹旁边的连云起一下子跳了起来,却没人肯接他的话,他环顾一周,见大家都面露愁容沉思,这才发现不对。
“军师的脉象变好了,这不是好事吗?”
——
其实大昭如今实力就是最强的,他们本不会被围在临淄城中,更不可能和石靳父子空耗三月之久。
大昭的大本营在宣阳,距临淄甚远,而临淄与墨城很近,原本就是留着用来攻克墨城的。
大昭自从一年前宣布立朝开始,便势不可挡,更兼大昭更得民心,各路叛军要么归顺要么被清缴,墨城却久攻不下。
也是因为墨城偏远,大部队一部分留守宣阳,一部分全力攻打京都,无法分出太多兵力针对墨城,而石靳确实厉害又忠心,有他在,墨城固若金汤。
原本大家定下的战略便是持久战,慢慢蚕食墨城。
只要石靳不能离开墨城,虽大昭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却也无法阻碍大昭,大昭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入主京都。
待日后大昭成为正统,安定四方,还怕攻不下一个墨城吗?
可惜大昭有的是时间,玉想衣却没有时间了。
言修竹医术极佳,又嘴直性傲,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欺瞒安慰病人,世人对他又爱又恨,给他取了个“生死判官”的诨号。
在玉想衣又一次陷入昏迷之后,他断言玉想衣只能活三个月。
他说玉想衣只能活三个月,那就真的多不了一天,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除了被蒙在鼓里的玉想衣自己,一众亲信都清清楚楚。
而墨城有一件世代流传的宝物,名为墨留花,据传能包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神效。
内线探听到墨城主陈景轩之妹陈雅宁带着墨留花悄悄进了宣阳,正在赶往京都的缪万希半路拐了个弯,直奔宣阳而来。
谁知却棋差一着,不仅没能截住陈雅宁,反而被石靳堵在了宣阳。
缪万希至今都不敢想,那时他还在京都等着他去汇合的军师,心中究竟有多惊诧。
他只知道,他刚被围困时,玉想衣便只带小队兵马直奔宣阳而来,成功打开缺口奔到他的面前,并安排好一切粮草供应,并各处守备人员,保大昭军政平稳。
他只是对他安抚的笑笑,说,攘外必先安内,如此也好,既然主公想要墨城,那我们便先拿下墨城。
说完,玉想衣便转身继续投入后备安排上去了。
——
言修竹早就悄悄溜进了墨城,并借着医术之便混进了城主府内。
连云起攻城那天,他也里应外合,加速了攻城速度,并在城破之时抢先一步拿到墨留花,骑马直奔宣阳而来,及时给玉想衣喂下药。
自从玉想衣昏迷后,言修竹一直守在他身边,每隔片刻就会探一探他的脉象。
他看的很清楚,军师的脉象一开始细若游丝,哪怕服下后,也只是堪堪吊住了性命。
谁知在某个片刻,他的脉象突然从微弱转为了强劲有力。
脉象转好,对于平常人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是发生在玉想衣的身上,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那墨留花的功效真的如此神奇?
言修竹不敢妄下定论。
他低下头望着再次昏睡过去的军师,轻声说道:“如今,也只能观察着看了。”
连云起还想要说些什么,墨辰覷了一眼缪万希的神色,他想了想方才军师醒来,喃喃的那句“我竟然真的没死”,干脆伸手捂紧他的嘴,无视他呜呜挣扎,把人拖出屋去。
言修竹挂念着新熬好的药,新开了方子出去交代了。
缪万希挥挥手把长乐等人赶出去,房中只剩下他与玉想衣两人。
缪万希沉默着,眸中却似有千万般思绪翻涌,手缓缓伸出,却在触碰到玉想衣之前收了回来,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的睡颜。
直到日头往西,下属捧着军务进来催了几回,缪万希才不得不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