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在这间昏昏欲睡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窗外的风吹过枝叶,带起细碎的沙沙声,偶尔有几片落叶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月岛萤若有所思地看向风间理。
老师万万没想到,一个摸鱼课竟然会有学生问出这个问题。他喉结动了动,轻咳了一声,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风间同学,这很复杂。”
“法律的初衷是维护社会秩序,防止社会陷入混乱,但法律的介入往往需要时间,它并不总能第一时间为受害者提供保护。这是法律的局限性。”
这本该是一个很书面的回答,却没有让风间理止步,她没坐下去:“那么,那些在绝望中选择反抗的人,他们的行为该如何被评价?”
“比如,一个被家暴的妻子,在多次报警无果之后,最终反杀施暴者。这样的人,是罪人,还是受害者?”
教室里很多同学都朝风间理看了过来,也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老师。
“法律会基于案件的证据和程序来判定是否构成正当防卫。法庭会尽量公正地作出判决。”
风间理的唇动了动,这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老师,那么现实中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的来源。
提问的竟然是早见。
她声音依旧不大:“在日本,多少受害者连进入法庭的机会都没有。”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排除‘以暴制暴’的话,他们真的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更尖锐了。
风间理偏头看着她,指尖扣紧了桌沿。
老师喉咙动了动,像是下意识地想咽下什么,随后才缓缓开口:“早见同学,你提到的,确实是法律与道德在现实中难以调和的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法律,我们还需要一个更加健全的社会支持体系。”
“叮铃——”
下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像是一道救赎。
“我要强调的是,法律虽然不完美,但它是我们维护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
说完这句话,社会课老师合上课本,匆匆收拾了讲台上的教案,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这个话题,他其实可以讲很久,甚至可以拉着全校师生到体育馆,站在讲台上演讲一整天。
但他是个成年人。
成年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规避那些沉重到无法改变的现实,规避那些即便说出来,也无能为力的真相。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些含糊却掺杂了真心的话,那些高中生们,究竟能听懂多少。
如果这位老师愿意回头看一眼,恐怕会立刻失望。
因为那位风间同学在听到下课铃后,眼里的热火就熄灭了,然后一头砸在了桌上。
留下了还没缓过神来的月岛萤和早见,面面相觑,双脸懵逼。
“好困……”风间理意识模糊地想着。第三个字还没蹦出来,她就陷入了昏睡。
-
风间理是被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呼救吵醒的——
“月岛!快救救我!”
这句喊声过于耳熟,风间理在半梦半醒间,甚至以为是自己昨晚的求救声被人复读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觉一团橘色旋风从自己眼前疾速窜过。
那人一个急刹车,停在月岛萤座位旁,喘了口气,把一本习题册打开:“这个地方我怎么看都看不懂,拜托你给我讲一下吧!”
月岛萤眼皮都没抬一下:“自己不会看答案吗?”
橙发少年瞬间颓废了:“看了,看不懂……”
风间理:“……”
这场景未免也太眼熟了。
不仅场景眼熟,连那团晃眼的橙色头发也眼熟得过分。
风间理还没清醒,脑袋不怎么运转,小声嘟囔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橙发少年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加大:“咦?你就是那个送便——!”
“我叫风间理。”她想起来了,这位同学也是排球社的,所以她急忙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是?”
“日向翔阳!”
风间理盯着他的头发,思索两秒,突然一拍脑袋,语气认真:“日向同学,你爸妈也是橙色头发吗?”
日向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是啊!”
风间理学生物已经学到走火入魔了:“看来是显性基因。你要是有兄弟姐妹的话,也会是这个发色。”
日向瞬间兴奋了:“我妹妹还真是这个发色,好神奇!”
“对吧!”风间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地摆摆手,“你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吧?”
月岛萤终于忍无可忍,一脸嫌弃地吐槽:“两个单细胞生物。”
“月岛!!”两人异口同声。
月岛萤完全不想掺和这种愚蠢的对话,淡定地重新扣上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