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萤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几乎没有起伏，放在从前风间理一定会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但是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大概已经生疏到连嘲讽都不会有了。

风间理礼貌地笑了笑：“嗯，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话后，她低下头，躲开视线。她一直觉得月岛长得太高了，之前接吻时，她得仰脖，脖子酸得不行。

她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出通往包厢的路。

月岛萤经过她身侧的时候，两人相距不到一拳。

外面的雨似乎下大了，他身上有点潮湿的味道。

风间理看着他推开了包厢的门。包厢中安静了半秒，果不其然，爆炸了。

“月岛萤？”

“稀有物种出现了！”

“阿月？！！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一个小时前说了我会来。”月岛萤抬起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发给山口忠的LINE。

“抱歉！”

这场聚会是山口忠撮合的，他忙得没空看信息。

“你好，麻烦再加两瓶朝日！”

“我不喝啤酒。”

“不行，阿月，今晚一定喝一点。”

“不要。”

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月岛身上，风间理悄悄缩回了座位。

“说实话，你俩是不是……？”谷地仁花凑了过来。

“完全没有。”

风间理高中毕业后就和月岛萤没什么联系了。

“那他怎么会来这种聚会？”

“不知道……”

是挺罕见的。

月岛萤一般只会去两三人的小局，而且只喝百利甜相关的调酒，这种日式居酒屋不符合他刁钻的品味。

人大概都会变的。

风间理感叹了一下，然后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食物上。她开始尝试用筷子把烤鸡心从竹签上揪下来。

竹签上的鸡心很倔强，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她有些急，调整了一下姿势，用力一拽——

鸡心在所有人的面前划出一道弧线。精准飞进了一人碗中。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这道弧线，集中到了月岛萤那儿。

月岛萤的筷子停在半空，明显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空投。他抬起眼，和风间理四目相对。

风间理的表情很精彩。

她尴尬地快死了，但又憋不住想笑。发现无法摆出道歉的表情后，她只好把头埋了下去：“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

风间理看不到月岛萤的脸色，山口忠倒是在一旁看得清楚。

他脸上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似乎只是微微一顿。

不，这不是一顿，这是冷笑——嘲讽的前摇！

令山口意外的是，月岛萤没有开口。他只是夹起碗中的鸡心，放回到了风间理的碗里。

风间理笑不出来了。

-

聚会结束时，已经接近午夜。雨还没有停，冷风从街角的缝隙里溜进来，将酒精的热气一丝丝带走。

“有空再聚啊——！”

“路上小心！”

站在地下铁的入口，风间理裹紧了外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刻表，朝站台走去。

站台上的人不多，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也在等车的月岛萤。他靠着立柱，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怎么会这么巧？

风间理假装没有看到他，走进车厢，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将耳机塞入耳中。

透过车窗反光，她看见月岛萤挑了个同排座位，也坐下了。

两人隔着两个空位。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

他低着头玩手机。手机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月亮挂坠，车厢晃动间，挂坠轻轻摇晃着，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风间理的目光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微光。

安静。

深夜地铁的轰鸣声在耳机之外显得沉闷而规律。风间理取下耳机，录音早就结束了。

她不经意间看向月岛萤。他闭着眼，似乎是累了。

很久没见，他的刘海长了不少，肩膀也比记忆中宽了些许。

“怎么还不下车……”她心里嘀咕了一句。

月岛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

风间理飞快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回窗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别扭的静默。

月岛萤摸了摸手机挂坠，没什么反应。

……

两人一路坐到了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