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皱眉又咽下一口豆浆:“你们两个再聊下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我要先去中心把小娇那个案子结了,大概可能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样子。”她转向程枫,快速解释了自己的行程安排,又低声道:“昨天你说的事.......可能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昨天他对安雅说了太多话,该说的不该说,都说了。但安雅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提起,程枫却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个,但既然安雅说了要想想,程枫还是一贯温和地点了点头。
“不过恩宇那边我是一定要管的,等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我们幼儿园门口见可以吗?”要先去法援中心,安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转身上了曹熙的车。
曹熙瞥了眼她看不出表情的侧脸,轻笑道:“刚才姐姐你走的时候,我们程主任好像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安雅没有接话,窗外的梧桐树一棵接一棵地后退,像走马灯似的晃过她的眼前。后视镜里程枫的身影被越拉越小,直到最后缩成一个小黑点终于看不见。
安雅移开目光,开始翻阅手上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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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援中心的调解室里,小娇的父母早已到场。
和上次清汤寡水的朴素着装不同,这天张太太穿了件艳丽的玫红色连衣裙,金耳环在黄黑色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格不入。相比之下张建业更夸张一点,杂乱的短发被他硬是用不知道是什么造型产品抹的活像个刺猬,手指上的金戒指也极有存在感,让在场的人完全无法忽视。
“啧,这品味......”曹熙也注意到了小娇父母的变化,他凑到安雅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从耳轮传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参加婚礼呢。”
当事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么做实在是显得不专业,安雅瞪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曹熙像调皮的孩子被抓包般,立刻噤声。
相对于安雅代理的当事人的早到,眼看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吴欢的父母才姗姗来迟。吴院长西装笔挺,太太拎着限量款的鳄鱼皮包,腰背挺得很直,进门时目光扫过小娇父母,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字了。”和解书已经被放在了桌子中央,在听完安雅的解释之后,双方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叮嘱小娇的父母收好和解书后,安雅也准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一旁的吴院长正在将钢笔缓缓放入文件包中,沉稳的动作里夹杂着冷笑:“安律师,我听说你是从香港刚回来不久?”
“是。”
“在香港的收入应该很多吧?”
“确实不少。”
吴院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小娇父母,那对夫妇正对着和解书上的数字窃窃私语,脸上堆满笑容,“能放弃高薪做法援,很有正义感。不过......“他顿了顿,“有些事未必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知道他说这话时什么意思,但一码归一码,安雅面不改色地合上文件夹:“案子到这就算结束了,后续有任何问题,欢迎吴院长联系我或者法援中心。”
起身时,他余光瞥见小娇父母红光满面的脸上挂着过于明显的笑容,突然心里飘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怀疑。
曹熙凑过来:“两百万就能让人高兴成这样?他们女儿可是做了七八次人工流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啧!”安雅抬手,正要制止他继续说,曹熙却以为安雅要打他,直接窝在墙角缩成了一团。
“不许私下讨论当事人。”看他的样子安雅觉得好笑,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过这种算得上幼稚的打闹了。
刚走出大门,安雅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程枫的短信简洁明了:【恩宇又发烧了,我已经带他看完了医生。现在已经找好了可以暂时照顾他的人,但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可能会晚一点到幼儿园。】
她把手机收进包里,避开曹熙跃跃欲试的目光,径直走向马路对面停着的出租车。
起初,安雅还担心短时间内会没有车进过法援中心这条街,但这次的车却打得异常顺利,幸运的就像是那辆车一直停在那里等她一样。
车门关上的瞬间,独属于出租车的皮革座椅散发出的廉价香氛味突然变得刺鼻。安雅瞥见驾驶座男人戴着鸭舌帽把自己围的密不透风,一种本能般的警惕突然从安雅的脊背爬上,逐渐弥漫到了她的全身。
“你好,去区中心实验幼儿园。”
车内很安静,门上金属锁舌落锁的声音让安雅心里一惊。
“安律师,工作辛苦啊。“沙哑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下一秒,她便看见了吴欢狞笑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