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樟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如仙境一般。
伫立在江边的两栋地标高楼望月和摘星,恰似仙境里的仙侣,齐腰没入云端,令人浮想翩翩。
仙侣楼的建筑高度分别是520和479米,不仅加起来等于999寓意美极,还同建筑师夫妇的身高等比例。如此浪漫的设计,加之有心人的深度解读,将这两栋楼神化成了姻缘楼,传闻只要来此打卡,必将和所爱之人终成眷属。
传闻未必是真,可总有人深信,例如立坤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季衡。
他不仅信,还特意买了好几层,以办公之名。
季大公子的个人办公室设在望月楼的第19层,全智能装潢,高端时尚。然而在这浓郁科技布局的总裁办公室里,最吸睛的却是一个竹子做的笔筒。
瞧那笔筒做工精简,书刻优美,【祝君好运】四个大字深深入骨。大字右下方泛色的竹子纹路上躲藏着一个又小又浅的【湘】字,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如此良品,将它摆放在这信息化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丝毫不觉违和,与周边清一色冷冰冰的高科技产品比肩不仅没有失色,反而多了一份生气。
此时季衡正端坐在办公椅上审阅一份文件,翻到了签字页,他下意识将手伸到笔筒,却又在握笔的那一刻打住。
他轻轻抬眸,目光落在刻字之上。
下一秒,男人脸色骤沉,纤长的五指瞬间握抱成拳,用突出的关节骨故作凶狠地敲打那个小小的【湘】,嘴里还骂骂咧咧。
沉浸于睹物思人,季衡没有注意到办公桌上的可视对讲显示器亮了一次又一次。
门外的特助江小白无奈,只好按下紧急门铃。
“叮~”
突如其来的响铃声瞬间将季衡惊醒,他瞅向对讲旁边的监控小屏,镜头下站着立坤集团三大股东,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季衡剑眉轻蹙,从容地点开门禁。
“小季啊,那两个项目不能投啊!”
“是啊,投不得,投了会出大事的。至少【等樱园】不能投。你刚回国不知道国内的行情,房地产已经崩盘了!那些曾经横极一时的龙头企业接二连三暴了雷,而且现在人也越来越不想买房,如果赶在这个时候肆意投建,还是纯现金流先建后售,怕是会亏得血本无归。你不能拉着我们给你垫背啊,我们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拭伤诀】也投不得!影视行业本身还算康健,武侠这个题材虽然冷门,但要是用名家的原著也不是没有爆的可能。可偏偏……偏偏你挑了一篇平平无奇的小IP,作者更是寂寂无名,估计爆的可能性为零。年轻人,我们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感情用事,三思而后行啊!”
“如果你执意要投,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不过损害集体利益确实有点缺德,我是不会同意的。”
“对,我也不会同意,坚决不同意。”
三个股东冲进来就对着季衡一顿输出。
季衡平静地听着,待他们情绪稳定下来后他适才开口:“诸位,你们的顾虑我都能理解,但这两个项目我非投不可。”
“你——”
“我独资。”
“你……行啊!那请不要打着立坤的旗号,别影响股票。”
“不行,必须用立坤。”
股东刚要说话,季衡抢先一步,“我独资,但以立坤的名义,亏损我一人承担,盈利大家共享。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个老古董面面相觑,心里迅速盘算。不过是借个名头而已,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投资行为说不定还能为公司炒一波热度,横竖是他自己掏钱,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稳赚不赔的事,为什么不呢?
几个老狐狸立马变脸,一致肯定季衡的决策,随口鼓励了他两句便离开了。
送走三尊大佛,季衡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股东们说得没错,【等樱园】【拭伤诀】这两个项目确实极有可能亏本,只是他们口中的“本”和他季衡字典里的“本”压根不是一个意思。
为什么非投不可?季衡扭头瞥了一眼对面那栋骷髅似的烂尾楼,果断地在资金审批文件上签了字。
季衡心里很清楚,他不会亏,不仅不会亏,还会收获满满的。他戳着笔筒笑了笑,起身去到幕墙边晒太阳。
近午时分,阳光彻底穿破雾层。
季衡倚墙而站,俯瞰,视野所现的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暖阳微醺,引人犯困,季衡不禁打起了哈欠。眨眼间,视线落在一片绿地之上。
那是百年名校长雅中学的田径场,亦是少年情窦初开的地方。
“嘿,小季子,还记得本宫吗?”
“您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小主?”
“穿……穿越?你不记得我啦?”
“我们认识?”
“不,不认识,当然不认识。我穿越来的,耶耶耶,886~”
咦!此人多半有病。
……
中二时代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季衡忍俊不禁。
【到饭点了,去吃饭饭啦。到饭点了,去吃饭饭啦。到……】
美丽的回忆被铃声打破。
闹铃可恨,声音却很可爱,那可是被他储存多年的某人原声。
听到这个声音,季衡有些恍惚,他愣是顿了好几秒适才掏出手机关闭闹钟。
下一瞬,电话又响了,是一串干净的数字。
对待陌生来电,季衡一般是直接挂断。此刻他习惯性准备划向红色拒听,却见归属地是德市,他的指腹猛然刹住。
德市是何处?
那是某人的老家,亦是他的情怀之地。
季衡鬼使神差地划向绿色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您是立坤科技的季董季先生吗?”
这声音……和闹铃的音色是一样的!
顷刻间,季衡气血上头。他轻挠领口,竟忘了回复。
“季先生,您在吗?”话那头复道。
再次确定,是同一音色,是他的刻骨铭心。
季衡颤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