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怀仁见谢云起和柳依依二人同时闭了嘴,矮了头,皆是被辩得哑口无言,面上讽意更甚,口中却不停。
“他还说,若父王不允,便断了父子关系,换作母姓,斩了这血缘,从此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此等威胁忤逆之举,自是惹得父王大动肝火,扬言要亲手掐死他这个孽障,被我和母妃拦了下来。
“母妃从旁相劝,建议先娶燕姑娘为正妃,再纳你这民女入府为妾。本以为息事宁人,母妃劝兄长给父王敬茶赔礼,此事稍后再议。
“而后,母妃与我同敬父王,以告先前出言顶撞之过。可谁知,兄长他却已起了逆反之心,在茶中下了毒!”
风怀仁一番慷慨陈词说完,言语中是浓浓的愠怒与愤懑,直勾得厅中旁观者也跟着心绪起伏不断。
柳依依被动地听着风怀仁愈加详细地控诉,却从中又听出一点不对。
“顶撞?”她再次发问。目光中带着一丝希翼,宛如发现了什么破绽一般。
风怀仁自是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可却没有表露出一点失言的懊悔,反而无比坦荡地回应了对方的质疑。
“兄长他虽和燕姑娘早有婚约,可在六年前就解除了。而我,日渐对她心有所属。”他的脸上中渐渐染上了一层哀伤,语音里透着一丝暗哑和无奈。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如今父王又要重提他们二人的婚事,我……我又怎能平心静气,无动于衷?”
顿时,满堂哗然。
谁也没料到此中还有这般隐情。
这场漫长的指认似是消耗了风怀仁大半的体力,他紧绷的身体软和了下来,配着他此时的哀凄之色,颇显脆弱无辜。
一时间,众人不禁摇头轻叹,为这个孝顺长辈、维护手足的二公子扼腕不已,念叨着那个仍陷入昏迷的大公子偏执癫狂、自食其果。
风清扬在这场不能亲口自证的审判中,就这么被定下了罪责。
这种宛若盖棺定论的局面让柳依依猛地一慌,她不由勉力作最后地挣扎。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清扬他不会如此糊涂。”
“到了此刻,你还要来诬蔑我!”风怀仁被柳依依这番无根无据地冒然否定气红了眼。
他颤抖着指向柳依依,无比愤怒。
“为了顾念王府声誉,忠信孝道,我已经将心爱女子忍痛相让于他,他却仍旧冥顽不灵,非要一意孤行,娶你一个民女入府,还不惜赶尽杀绝,泯灭人性。他……他定是受了你这个妖女的蛊惑!”
围观者们也开始转而对厅中这个不名一文的女子指指点点起来。
众口烁金,人言可畏。
柳依依压力陡增,一张脸急得通红。
谢云起正想呼喝一声强压下这满厅的闲言碎语,却猛地瞥见厅门外一抹明黄身影。
“哎,只怕是本宫办坏了事呐。”李胤迈步进来,身后跟着韩硕。
一屋子的人见太子殿下亲临,急忙屈身行礼,却见李胤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这王府中的变故,我都知道了。高御医,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让瑞王、何氏和大公子醒过来。”
高御医携一众御医喏喏点头称是。
李胤又转向半靠在榻上的风怀仁,语重心长。
“怀仁呐,你放心,我已命御史台彻查此事,若果真是你兄长一时冲撞,做下此等错事,吾必一视同仁。”
风怀仁忙要下榻叩谢,却被李胤抬手一拦。
只听李胤又道:“燕府与你兄长的婚约,是我从中搭的线,却不知无端断了你的姻缘,还弄巧成拙,惹出这般祸事,是我乱点鸳鸯了。待你父王苏醒,我会为你重议此事。你堪堪醒来,还是先好生调养着。”
风怀仁立马浮现感激之色:“多谢殿□□恤。”
李胤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向一脸目瞪口呆的谢云起,嘱咐道:“王府眼下没有主事的,就劳烦云起暂代瑞王府上下护卫之责。”
谢云起呆愣愣地应下。
李胤环视一周,又道:“这偏厅狭小,多有不便,还是将伤者分送至各院里看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