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什么?”秦溪况猛被打断,心里还有点麻麻的,意犹未尽。
“你坐下,我慢慢和你说。”吴芮榕把她按在桌边石椅上。
然后取出了秦溪萬交给她的那条锦囊,摆好饭食、鱼汤,一点一点把自己如何遇到秦溪萬的事交代了。
“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听完,秦溪况先蹦出这几个字。
“做什么?”吴芮榕歪歪脑袋:“其实,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我没说她不是好人。”秦溪况端起一杯茶,咽下去。
吴芮榕后知后觉,感觉她有些吃醋,但是不敢确定,就一直盯着她看。
秦溪况察觉到她的视线,莫名有点心虚。
只好岔开话题,拿小时候的事,东一嘴西一嘴地闲聊起来。
发现自己身世的秘密,是在八岁那年。
凉秋的天气,她在练剑,不小心割伤了手,一个人从身后走过来,细心地给她包扎,然而,她没见过这个人,对方戴着面具,声音哑哑的,问什么,也很少答。
晚间,怪人同她们一起吃饭,阿母告诉她,这是她远房一个姐姐,但是细心敏感的她察觉到不对劲,阿母和阿娘显然以一种过于亲密的眼神望着那人。
渐渐的,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但她不敢将疑惑付诸猜测,而那人只住了两天便走了。
一日,她骑马摔断了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娘亲的哭泣声。
“你真如此狠心,萬儿!”
“别吵醒了妹妹。”
“你要离开我和你阿母,你还要带走你妹妹,你为什么不把我们一起杀了!”
“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你,我们一家人商量,不好吗?”
“她不该出生,你们不该为我,把她生下来,如今你们又后悔,舍不得她陪我,既然如此,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
“萬儿……”
秦溪萬看了一眼床上努力睁开眼的秦溪况,推门而出,此后是一阵绵长的哭声。
秦溪况就在懵懵懂懂中睡过去,醒来,那一段记忆却愈发清晰深刻,从此着意打听,明白了身世,不知道如何看待平日万分慈爱的双亲,恰好新帝即位,要寻伴侍,她主动请求入宫,远离了这令她不安的环境,杜绝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秦瞳妇妻,亦仿佛明白了什么,根本不敢阻拦。
说起那段回忆,秦溪况想勉力稳定心境,亦只想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将此心底最重之心思分享对方,不料一时情难自禁,倒将自己扯入无限感慨之中。
正怅惘着,忽然感觉有人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安抚。
知道是吴芮榕在安慰自己,秦溪况也微微扬起嘴角,安心享受这一份温柔。
吴芮榕拿起桌上那朵摘下来的红棠,插入秦溪况的发髻中,花瓣带珠,恰似美人芬芳欲滴,与面前之人十分相得益彰,她还转着脸,从左到右,看不够似的品鉴打量着。
“真美……”她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
“美吗?”
“嗯!”吴芮榕点点头,张开笑脸:“况姐姐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的人。”
“哦,我以为你说这花儿呢。”
“难道不是花美,人也美?”
秦溪况败在她灼热的目光下,羞红了脸。
吴芮榕最喜欢看她这样子,不由得心花怒放,跨坐在她膝上,双手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面,眼对眼,气氛到此,又是敢爱敢恨的一副性子,想到就说:
“我要给你插一辈子的花,你乐不乐意?”
一眼万年,心跳如鼓。
恰如中刀之时,酸涩无助如洪水将她淹没,不同的,已经没有遗憾,此刻全然是庆幸。
我果然喜欢她。
明确了这一点,顿时严肃起来,要有一个郑重的回答,要好好回应对方,不可拖泥带水。
但是陡然明白心之所属,不免有些情怯,加上口笨语塞,迟迟不答,吴芮榕就很不满,坏心眼地勾起她一根头发,一下子扯了出来。
秦溪况禁不住嘶了一声。
“你到底怎么想的!”吴芮榕撒娇撒痴。
秦溪况知道不能让她再等,脱出而出:“我遵命就是。”
这是什么回答!吴芮榕不知道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一时好气又好笑。
于是她故意偏着头看她:“咦?你遵谁的命?你可不要说遵姑姑的命,遵皇帝姐姐的命,你又不和她们过一辈子。”
“我是说……”秦溪于是抿了抿嘴,很认真,很虔诚地说:
“我也想给你插一辈子的花……”
这一句才真正打中了吴芮榕的心坎,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水珠,泪花儿溢出来之前,秦溪况低头吻掉了,复又正色:“我不负你,苍天可鉴。”
“我信!溪况,我真的好高兴!”吴芮榕吊住她的脖子,一口亲在她的唇上,但只亲了一下:“现在,我要吃你的口脂。”
秦溪况笑了:“好,这也随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