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借用人界网络热门词汇,或许是抽象和炸裂。
之前在熬夜在网络上“尽情遨游”时,她就被大量的、零碎的各种条文折磨的头昏眼花,反而是冥火和锁鬼链异常兴奋,最后直接倒反天罡对李月息的“学习成果”做了简洁有力的总结评价——
有所了解,但了解的不多,百分之四十都没有。
理论知识不够深入、透彻,学习停留在表面,尚未贯彻到具体情况,实践成果和转化效率不足。
有它们在,虽然吵嚷,却也有趣,最重要的是李月息好歹不会陷入无力吐槽的境地。但魔皇墨瑞的幻境对于冥火和锁鬼链尚且稚嫩的意识而言过于危险,李月息索性教它们一同待在地下吸引一下注意力,护着谷廿三,以防那个疯子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天色阴沉,乌云犹如铅重压得极低,似要坠入这颓朽的魔宫之中。李月息的意识在震颤中一瞬陷入了短暂的混沌,等清明过来时,亭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两位艳若桃李的女子。
达奚氏如银铃般悦耳的欢笑萦在李月息的耳畔,掩面的绢帕上染了些胭脂的明艳红意,杏眼里带了几分倦怠,殷红的唇仍是喋喋不休。
“陛下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虽说是荒唐了些,可也不过是瞧上他那副皮囊,待兴尽了,也便了了,怎可能真教他怀上。”
说罢,茗了口清水润嗓。
坐在侧旁的何氏扶着小腹的指尖还在微颤,如出水芙蓉般清秀的面容苍白,好在已从惊诧中缓过来,怯怯开口:“这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达奚姐姐还需慎言呐。”
“怕什么,出了什么事,由我一人担着,何妹妹无需多虑,”达奚氏一把夺起搁置在桌案上的团扇轻摇,“再说,理儿怯懦无趣,不得陛下欢心,也就是凭与生他的那位相似的姿容讨得了几日君恩雨露,且不说留不留得住,而今还不是说舍弃便舍弃了。”
那新来的宫妃林氏面容姣好,却浮着淡淡的阴影颇显憔悴,眼中浮现一抹讥诮,余光瞟了眼海棠林的方向:“这魔宫里头的事,横竖瞒不了人,理儿的事,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另一位赵氏忽而开口,音如莺啼,明艳更甚三月桃,恰坐在李月息对座,偏透着几分刻薄的意味:“可那罪妃……不,罪人。”
“那罪人可生了不止一个,被逐出宫后,给北桓王生的那个也不一般呐。”
亭中霎时陷入死寂,只听得暴雨摧花打叶的声响。亭边环水的池塘里两三尾长尾的红锦鲤浮出水面,轻轻啄了下浮在池面的花瓣,又被暴雨打得慌忙潜入池底。
赵氏抚了抚宫装上的褶皱,见无人接话便自行破了这沉寂:“只要瑞殿下不要自找,知道陛下今日来有那等癖好,躲远些便是了,若是整日在陛下面前晃悠,出了事怪的了谁。”
“赵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林氏显然与这赵氏不对付,冷冷驳道,“瑞殿下才几岁的年纪,懂得什么,他一个北桓王府留在宫里的质子,孤苦伶仃已是可怜得很,陛下若是召见,他敢不去吗?”
提及魔皇墨瑞,李月息稍稍打起了精神。倒不是对万年前的魔宫秘辛和墨瑞的过往有何生趣,只是眼下看似无用的讯息,保不齐日后能派上大用场。
有备而无患。
赵氏撇了撇嘴,笑得难看,嘴上尖酸地刺:“要这么说,圣上召见的也不止他一个,林姐姐的璇儿不也深得陛下宠爱?”
提及墨璇,亭中的氛围又是一变,李月息这副躯壳便将脑中的景象调动出来展现。
那孩子乃是林氏膝下的独子,生得肤白如玉、脾性柔温,尤其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不笑也含着三分笑意,活脱脱一个玉琢的人儿,那讨喜的模样魔宫里的宫妃嫔御、皇子皇女乃至宫仆侍婢,少有不中意他的。
李月息倒不识得这墨璇,她于现世中从未听闻过魔界此人名姓,心下猜测这墨璇许是早已死在墨瑞继位之前。
“璇儿不过才十五,你黑心肝的,瞎掰扯什么!”见素来不合的宫妃将脏污引到自家亲子身上,林氏顿时气急,眼角竟噙起泪来,捏着帕泫然欲泣。
那身怀六甲的何氏见此,也不免湿了眼眶,轻声安慰林氏。赵氏则仍不依不挠还要再说,惹得达奚氏赏了她个大白眼,教她赶紧住嘴。
“赵妹妹的话确实过分了些。”李月息意识附着的这副躯壳长久不言语,见场面即将失控,拿出了领头的气势,“璇儿生来多病体弱,林妹妹做母亲的已经是日夜忧心,若是赵妹妹生养的琪儿遭了那等祸事,又该如何?”
“阿姊说得对极了。”达奚氏团扇一摆,轻轻地拍打了赵氏那张惹人悲伤愠怒的嘴,“宫里出了这等腌臜事,应是人人自危才是,互相赌咒可不应当。”
“阿姊说,妹妹这番话是否有理。”达奚氏嘴上与她一如既往的亲昵,只是望向她的眼神愈发冷寒。
“妹妹说得自然没错。”
李月息再度在别人的眼瞳中看到这副身躯的容貌,只是这次瞧得更细致了些。这副躯身年岁不小,眼角已生出些许细纹,面容端庄沉静,但因保养得宜倒还留有风韵,可见当年风华姿容。
“别说那老畜生的子女,眼下只有瑞殿下到底是他生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祸水勾人样,颦笑皆惹人心惊,我看了都欢喜不已。”达奚氏发冷的眼神顷刻化作暖阳般的笑意,别过眼看向泪涕涟涟的林氏,指腹擦过团扇上沾染的口脂。
“呦,瞧瞧你这面上红云,怕不是对瑞殿下起了心思,怀潮思春了罢。”那林氏也怪得很,方才还掩面而泣,转眼便破涕为笑,同达奚氏打趣起来。
不过仍是不待见那赵氏,也不搭话,说着又对怀有身孕的何氏嘘寒问暖起来。
“瞎说什么,不过是今早梳妆,那些婢子伺候时胭脂抹重了些。”达奚氏轻轻转了转手中的团扇,扇坠飘荡着砸在桌上,她用沾湿的帕子拂过颊面,不轻不重地驳道。
何氏望向那环亭绕花的池塘,看着被雨水打得凋落的花丛,又见那稀罕的长尾锦鲤躲着不见人,细眉微蹙含愁:“这扰人心烦的春雨一刻不停地落,得下到几时啊……”
“今载宫里的花教这雨泡了,除了那海棠林,竟开不出一朵像样的花来。”那不讨喜的赵氏又开了口。
余下几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达奚氏得了她的首肯后,敛了笑意,率先开口截下话茬。
“赵妹妹此言差矣,本宫看北宫矮墙上那几株重瓣蔷薇开得才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