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逼近,阮栀迎上对面人目光,他的视线停滞在对方绑着黑色领带的手腕处。
“领带不会抽在你身上。”蔺惟之淡声来了这么一句,“闭眼。”
阮栀心中闪过一丝忐忑,他合上眼,视野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蔺惟之……”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促使阮栀伸手抓住对方的西服下摆,手指压进深色布料,他往前迈了一小步。
这样的举动近乎示弱,蔺惟之轻轻笑了声,他半揽住对方肩头,指背蹭过对面人薄薄的眼周,在其脑后系下死结。
阮栀抬手触碰蒙眼的领带:“蔺惟之?”
“我在。”
门把扭动,浴室门“吱呀”打开,室内暖气减弱了温差,阮栀身上的衣物被蔺惟之慢条斯理地一件件剥离。
黑色绸布遮眼,他只听到淋浴喷头被取下的细响。
温热的水流浇在后背,阮栀手肘抵在洗漱台面,他把脸埋进交叠的小臂。
蔺惟之的目光粗粗掠过浴室里那些摆放整齐的狰狞物件,他低眉摆弄着手上的“惩戒玩具”。
镜子嵌在墙壁,光滑的镜面倒映出发生在洗漱台前的一幕。
乌黑的鬓发汗湿,绸布下的眼睫黏腻黑润,自身后探出的手掌扼住阮栀下颌,他被迫仰着脸,露出的下巴微尖,唇肉被牙齿咬得泛白。
撑在瓷白台面的手掌因用力而绷紧,在镜子照不见的角落,裹着晶亮水液的玩具四散在湿泞的地板。
迷蒙的意识笼罩着阮栀,发软的腿挨到柔软的床铺,他往前膝行两步,挣扎着逃离。
蔺惟之沉默观望,不紧不慢地解开外套钮扣。
喘息声压抑,指节分明的手闯入视野,把握住阮栀皙白的脚踝,指腹在那块皮肤上摩挲,手掌主人没有强势地把人拽回,他只是平静地调快频率。
“蔺……”出口的话只剩颤音,阮栀被轻易地卷上高潮。
黑色绸布被泪水浸湿,他顺着对方递出的手掌攀上对面人赤裸的胸膛。
仰躺在床铺上的人敞开身体,蒙眼的领带被他拽松,绸布下,他眼眶泛红,微阖的睫羽粘湿成一绺绺。
在亲吻、做/爱的间隙,阮栀的视线穿透那条狭窄的窗缝,看见了窗外黑黝黝的天色。
“蔺惟之。”
“想说什么?”
他们唇齿交缠,蔺惟之的手掌抚在阮栀湿润的脸。
“就是想说我困了。”阮栀抱着他,仰脸去蹭他下巴。
蔺惟之安抚地摸着人后背,他团起那条被泪水浸湿的领带。
“你又给我塞了什么?”
“一条领带,你哭湿那条。”
阮栀暗暗磨牙,他的唇紧紧抿着,低头在人肩膀用力咬了一口,牙印咬得深,渗出鲜红的血。
蔺惟之疼得皱眉,他抬起阮栀下巴:“属狗的?”
“不是。”但你该咬。
蔺惟之可有可无地点头,他正要起身,却被阮栀猛地拽回,手臂撑在阮栀颈侧,他眉毛紧拧,直盯着人看:“又要干什么?”
“抱我。”
对面人眉眼深邃,眼帘低阖,他紧锁眉头思索阮栀的意思,半响抬起灰眸抱着人进浴室做事后清洁。
洗澡的间隙,阮栀趴在蔺惟之怀里说:“我觉得你应该对我多点信任。”
“我已经足够信任你了,阮栀。”
没有把你玩坏,已经是在说明,我相信了你之前的说辞。
“可我想要更多的信任。”
“那你需要足够听话才行。”蔺惟之抚弄怀里人的发尾说。
……
出医院,阮栀还泛着困,在车快开进圣冠的时候,他被喧嚣声吸引,单手托腮看向车外。
校门口聚集了一群社会人士,他们扛着长枪短炮,说要采访卢真。
而卢真……自从比赛结束,他就一直呆在画室,不出门、也不接受媒体采访,但他社交平台上的认证已经挂上了“艺术家协会会员”的蓝V。
媒体如同嗅到腥味的鱼,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到嘴边的猎物,已经有人去往卢真的老家,他们要去采访他的家人、邻居、老师、同学……
而这边,卢真呆在远离喧嚣的校内画室。
他正在作画,他似乎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比如现在,明明光环加身,可外界的纷纷扰扰却都好像与他无关。
“咚咚咚——”是有人在敲门,卢真没有理会。
“咚咚——”敲门声变轻了,但还在响,且有愈来愈小的趋势。
卢真慢半拍地放下笔看向门外,门板阻挡视线,他只听到越来越弱的叩门声,根本无法分辨是谁。
他迟疑地走上前拉开门。
陡然间,阳光倾泻而入,无数的色彩在他眼中旋转,他看到了一张灿若桃李的脸,也看到了澎湃迸发的鲜活灵感。
站在门外的女生朝他笑:“你好呀卢真,我叫林珍珍。”
海藻一样的栗色长卷发、弯弯的柳叶眉……
卢真直直盯着对方的脸,他迟钝地想,他好像终于遇见了他的缪斯。
林珍珍并不在意他的寡言,笑着说:“我也是二年级哦,不过我是经管系,我说我是你的画迷你会相信吗?我一直都想认识你来着,你还好吗?你好久没出画室了,我有点担心你。”
卢真沉默地侧开身,让她看清画室全貌。
首席的私人画室配有豪华套间,只要冰箱里还有存粮,那么他就不需要出门。
同一时间。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沈金蝉等在惨白的走廊,他祈盼焦虑的目光长久地凝在红色的指示灯上。
门开那一瞬,他恍惚听到医生说:“抱歉,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沈金蝉想,他永远不会节哀顺变的。
“邵医生,你不是最顶尖的医者吗?”
为什么就连你,也无法从死神手里夺回我姥姥的命。
所有的宽慰话语都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世界仿佛叫嚣着要将他的一切颠覆。
沈金蝉抬起蒙着泪的眼,漫长的痛意过后,留给他的,好像也只有恨。
*
阮栀走下车,跟着蔺惟之去往学生大楼,冷风扑面,他被冷冽的寒意吹走倦意。
按下楼层键,电梯上升。
斜对面的视野死角,金色的长发尾端弯垂,西门小洋像是刚从洗手间补妆出来,精致的手提包挂在手腕,腕骨处缀着一颗水珠,她的目光定格在跳动的楼层数上,眼底生出几分狐疑。
会长和学弟怎么是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的?
陡然升起的疑惑也只是在她脑海里简单转了一圈,没留下什么痕迹。
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学生会九楼的灯光一间间熄灭。
西门小洋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总算做完了。”
她提着包,脚步匆匆地往电梯方向跑,平底鞋踏过瓷砖地面,近乎无声。
刚要走过一个转角,西门小洋猛地睁大眼,她双手扶着墙,不停往右偷瞄,脸上的表情从惊讶逐渐转为震惊。
会长……她是不可能认错的。
和会长接吻那位,她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阮栀、阮学弟。
他们原来是一对吗?
无数与之相关的记忆出现在脑海,试图一条条佐证他们正在交往的事实。
他们原来是一对啊!
亮白的走廊灯光将漆黑相缠的余影圈在脚下,对面人指尖冰凉,阮栀后背抵着墙面被禁锢在原地,他余光瞧见晃动的光影。
“有人。”他侧开脸,无声提醒。
蔺惟之笑着低头,微凉的唇瓣贴上对方的,两个人唇齿交缠。
阮栀被人吻着,眼中渐渐染上惊诧。
飘飞的雪粒打在枝头,初雪在夜半时分悄然落下。
室内开着暖气,羽绒服斜搭在沙发靠背,阮栀手捧热茶,听蔺惟之谈起校庆。
“你来统筹,西门会协助你,遇到无法处理的事,可以来找我。”
说到西门,阮栀还隐约留有一些印象,副会长西门小新——西门小洋的哥哥,一位金发的混血青年。
阮栀其实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毕竟都有副会长从旁协助了,而且早几天,他和学生会会长交往的事就已经传遍全校。
所以应当不会有不识趣的人跳出来。
阮栀刚回助理团办公室被炽热的目光锁定。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和蔺惟之的恋爱关系彻底公开后,邵灿就天天跟个X射线一样盯着他不放,每回被自己抓住,对方就涨红脸跳脚嘴硬。
望见阮栀回来,林一循立马摘下蓝牙耳机殷勤地凑上前,现在阮栀在他这里的形象已经不仅仅是打架厉害,他觉得对方竟然能跟不近人情的蔺会长处上对象,简直比会长还会长。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响在耳畔,西门小洋和阮栀的工位只隔了一个过道,从几天前开始,对方照镜子补妆的频率明显减少,但偷瞄他的视线增多,尤其是每当有人从她身边路过,她都会下意识发出惊呼的气音。
“不是,小洋姐,你这偷偷摸摸做什么呢?”林一循探头去瞧西门小洋的电脑屏。
“啊!”西门小洋迅速按下息屏快捷键,她双手挡住电脑屏幕,“不许看,和你没关系。”
“小洋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会在写小作文编排我吧?不行,我要看看你写的什么?”
“我什么都没写,反正没你。”西门小洋平复紊乱的心跳,她心神紧绷成弦,不敢去瞧隔壁阮栀的表情,她没写林一循的小作文,但她写了阮栀和会长的同人。
她纯属自娱自乐,自己生产自己消化,根本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
“流程都是固定的。”西门小新站起身,把电脑屏转向阮栀。
“学校这里的表演是自愿,还是另有衡量的标准?”
“是自愿,也有其他的选取标准。”西门小新先将电脑界面切换到学校官网,“票选,由全体学生选择。”
接着又登上教务系统:“教师推荐,以绩点算。”
以绩点算,那他岂不是也要上台表演?
“您好……”按照惯例,校庆会邀请一些知名企业和媒体,媒体方面由西门对接,企业这里就需要阮栀去接洽。
和电话对面的总助定下行程安排,阮栀看向下一家企业:“商年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