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人盯着,议论纷纷的,郑秋娘也知道这话不能认。
她低头抹泪儿,颤悠悠道:“婆婆这话,我可不能认!我哪里亏待过四郎?我又挑拨过什么?村子里,谁家长辈不是偏着贫的,怜惜弱的,你和公爹心里向着谁,我们可不能知道!”
说着还抽抽噎噎的,活像被婆婆辖制的受气小媳妇儿。
陆氏摇了摇头,“你若不知足,那我们操再多心,受再多累,也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但我昨儿晚上就跟你说过,你公爹他们今儿个已经去衙门问音信了。你不好好待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反而带着你娘家人来五郎家门口,又是什么意思?”
郑秋娘叫她问住,“四郎是被五郎叫走的,去衙门又能怎么着,我不来找五弟妹,难不成还干坐屋里抹眼泪儿吗?”
她这不讲理的话直气得陆氏心口都痛起来,“秋娘,说话可得凭良心,三天前跟老四一起回来的,是不是个十五六的小伙子,人穿着衙门里的皂衣公服,还跟你打过招呼的!”
郑秋娘不语,郑王氏看她这样,知道指望不上,只好自己上阵。
“亲家母,这谁都知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就是去衙门问,又能问出什么来?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偏心,那这事儿是他们兄弟妯娌间的事儿,你们都分家了,您又何必话里音里都向着你们老五呢?
“我们秋娘今儿个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跟那江氏要个说法,我们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说不得就是江氏心里有鬼,不敢跟我们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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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找我要什么说法?”朱漆大门开一扇,里头踱出一个人影儿来,可不就是叫郑氏母女俩挂在肠里肚里,不肯放下的江衔月吗?
她身后,林婶子笑着道:“你家门前好生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唱大戏呢!都怨我,你家后院景致好,我都看花了眼,不该拉你聊这么长时间,耽误你的事儿。”
江衔月一抚鬓角,“婶子可折煞我了,我哪有什么正事儿。该怨我才是,五郎不在家,我心里记挂,多亏婶子过来与我开解。不过这事儿也给我提了醒,以后咱们再闲磕牙,还是得在前头,去了后头,那水哗啦啦响,前头这点音儿是一点也传不过去。”
她说着,团团行个礼,“劳叔叔婶子,大哥大嫂们担待,让你们站了这么久。只是当家的不在,不好请你们去院里坐。”
又到陆氏跟前,将人扶着,才惊讶道:“娘这几天不都在四哥院里照管吗,今个儿怎么带着四嫂过来?都是我的不是,我想着五郎不在,我爹和公爹他们又去城里问信儿了,怕不严谨,才闭紧门户,倒是让你们久等了。”
陆氏气道:“你该闭紧门户的,你闭紧门户都挡不住人来闹,要真是敞开门户那还了得?”
江衔月笑道:“您莫动气,有事儿咱们去院里说。”
林婶子上前来扶陆氏,“走,老嫂子!你这样宽厚人儿,可不兴为些小事儿动气,不值当!”
江衔月又伸手请道:“四嫂身子这样重,也赶紧进屋歇歇吧!”
却并不去扶。
郑秋娘这人,脑子不好使,心里的弯弯绕倒挺多,谁知道她过来有什么目的,真要沾上,说不得就要被赖上。她还是离远一点好。
显然赵穗儿也明白这事儿,抱着钟静跟在林婶子身后就进去。
眼见主人家都要进屋,围观的人也觉得没意思,正要散了。
郑王氏急了,她们过来这一趟,可还啥都没落着呢。
她窜出来,一蹦三尺高,“五郎媳妇儿,你别装傻!你男人把我女婿喊走上山打虎,这都几天了还没音信儿,我闺女整日挂心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都动了胎气了,这你得负责吧!”
江衔月一惊,关心道:“四嫂动了胎气?严不严重?可曾请过大夫?”
说着,那边喊人帮忙去请大夫,这厢又劝道:“四嫂也真是的,既是动了胎气,还不好好卧床休养,竟这样奔波,若是四哥知道,恐怕要担心呢!”
这一着,原本要进院子的陆氏等人也回过头来,明知郑王氏说的话没几分真,她们却不能不顾忌。
到底是自己的孙儿,四郎的儿,陆氏不得不咽下气,一边劝,一边过来搀郑秋娘。
“秋娘,你公爹他们估计也快回来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你自己身子还不稳当,就是惦记四郎也是白惦记,还是先保重自己。你身子康健,四郎在外头才能放心啊!”
赵穗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四弟妹,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孩子,你不心疼,还指望别人替你心疼不成?女子怀孕生产多大的事,也能像你这样玩笑?你不经心,这个时候还跟着人来闹腾,可曾想过万一孩子有个闪失,你和老四要如何是好?”
她干脆把钟静给林婶子抱着,也要过来。
只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难度自觉之人。她们这番话,郑秋娘一句也没听进去。更有郑王氏挡在她前头,不让她们近身,只一味朝江衔月叫唤。
“钟五家的,不用你假好心!就是你现在请了大夫来,我们先前还看过两回大夫呢!这论理,前头看大夫抓药的钱你得出吧,要是我闺女早产了你也得负责,这是其一。”
也不知她论的谁家的理,江衔月心中好笑,继续听她“其二”要讲什么。
罗盘和沙漏也知道这人跟自家不对付,当然不肯输了阵势,呜呜汪汪,叫唤得比对面还大声,表情比对面还凶狠。要不是江衔月时时踢两下脚提醒着,只怕它们已经扑上去撕咬。
也正因为江衔月拦着,郑王氏反倒以为它们是好欺负的,作势要踢。
江衔月上前一步,“我家这俩崽儿可金贵着,你今儿个敢沾它们一根毛,我可就不只跟你论理了。”
郑王氏哼了一声,缩回脚继续道:“其二,因着我女婿跟着你男人上山的缘故,我闺女家里的活计都耽搁了。他们本来都找好了一个铺子要开张的,结果这一耽搁,看好的铺子被别人抢先了不说,这生意也耽误了,这你也得负责。”
“其三……”
“其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