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告了两天假,明日还能好好休息一天……
次日上午,三春园。
游长海坐在院子里看小月编绳子。
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十根手指头蝴蝶一般上下左右翻飞,没多久就编好一截。
他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遍小月教他的流程,信心满满地对她说:“下面让我试试。”
小月把编了一半的绳子递给他,游长海聚精会神地编错了,老老实实地还给小月:“算了,还是你来吧。”
“小月,你应该读过书吧?”
小月点点头:“儿时读过几年。”
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游长海实在是闲的无聊,开始和她唠家常。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奴婢家里是经商的,小本生意,算起来,也和府里有生意上的来往。”
游长海惊了:“那你还来府里做丫鬟干嘛?”
小月笑了一下:“我是庶出,在府里地位尴尬,主子不是主子,丫鬟不是丫鬟,不如来游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做丫鬟,挣些银钱傍身。”
游长海挠了挠下巴,他也是庶出,看来柳心香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主母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游长海无聊地趴在桌上,嘀嘀咕咕:“没事儿干,生活太过平静也很无聊啊……”
“公子,公子,不好了……” 杨宇气喘吁吁地跑到游长海面前,“冀星洲得了热病。”
发烧了?
游长海立刻从桌上爬起来:“快去请郎中,带我去看看。”
“已经请了。”杨宇绕到他身后,推着游长海就往东厢房去。
冀星洲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四个人——郎中,游长海,杨宇,还有他自己。
耳边嘈杂声不断。
意识模糊,他虽能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内涵,只觉得如同蜂群在耳边嗡鸣。
“把……搬走……去我……”
“……夜里……”
“……煎……日三次……”
身体似乎被搬动了,落在云朵上,身下垫的是云朵,身上盖的,也是云朵,柔软极了。
情绪大起大落,煎熬了一整日的冀星洲沉沉睡去,再度睁眼时,已经是深夜了。
头很痛,他用手撑着脑袋吃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是游长海的房间,自己正睡在他的床上。
房间的角落里亮着一盏小灯,灯光暖黄,那些过于奢华夸张的摆件被游长海收了起来,整个房间在微弱月光的照拂下,倒显出几分清雅。
那他呢,他睡在哪里?
冀星洲掀开被子,摸着床沿站起来,刚刚落地的一瞬间眼前晃过一片长时间躺下引发的黑暗,很快恢复正常。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衣服也换了。
冀星洲慢慢走到窗户边的小榻边,游长海正蜷缩着身体睡在上面,轮椅靠床尾放着,房间里没有人守夜,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慢慢蹲下,仔细打量这个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的矜贵少爷,两颊睡得泛起薄红,连带着上挑的眼尾都染上绯色。
窗户缝漏进来一缕月光,恰好穿过游长海的眉眼,淡淡细细的一条,与昳丽的容貌交相辉映,如浓桃艳李。
抛开他们之间的矛盾,游长海真的长得相当不错。眉宇间柔和的神情中和浓艳五官带来冲击感的同时,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耐看。
冀星洲的脸缓缓靠近正在沉睡的人,月光落在他挺拔的鼻尖上,照亮了俊美至极的容颜,二人只差分毫便碰在一起,他下意识放轻呼吸,浓密的眼睫低垂,遮掩住眼眸中的全部神色。
呼——
他朝游长海吹了一口气,极轻极短,只一霎便消散了。
回到床上,冀星洲将脸埋在被子里,有太阳的味道,干净,清爽。
作为之前游长海实施龌龊手段的地方,他曾一度想起便觉得恶心,但此时此刻,忐忑不安了许久的心,竟然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
他闻着被子的味道,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