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打量一番袁承璟,语气平淡道:“璟哥儿越发像你父亲了,眉眼和你父亲小时候一般无二。”
她伸手去拉袁长瑛,“瑛姐儿,还认得祖母么?”
袁长瑛有些怕生,下意识地往赵灵犀身后躲了躲。赵灵犀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快去见过祖母。祖母疼你呢。” 袁长瑛这才上前,娇娇地叫了声:“祖母。”
贤妃喜不自胜,她拉着袁长瑛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爱,竟对着赵灵犀便道:“你看这孩子多招人疼。不如让她在我宫里住上几日,跟我亲近亲近。”
袁长瑛听见这话,惶恐地看向赵灵犀,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情愿。
赵灵犀站起身回道:“娘娘厚爱,是孩子们的福气。只是,我们初初抵京,孩子们对京城风物人情皆是陌生得很,不如先让他们跟着儿媳在王府里熟悉几日。待过些时日,儿媳再亲自送瑛姐儿来陪伴娘娘,略尽孝心,不知娘娘看可好?”
贤妃也不好强求,只得笑道:“是了,是我心急了!那就依你,先让孩子们安顿下来再说。我就是喜欢玉雪可爱的女孩子,你记着,只送瑛姐儿过来便可。”
赵灵犀心内啼笑皆非:真是任性得很!她也不好忤逆贤妃的意愿,只得点头应允下来。
管皇后自赵灵犀进来便细细观察。她也动过将孩子接入宫中的心思,既显皇家恩宠,也能借此牵制住袁晁和赵灵犀二人。没成想贤妃倒抢了个先,更没想到赵灵犀竟滴水不漏地婉拒了。
如此一来,管皇后也不好再开口。
一时间,殿内众人围着三个孩子,问寒问暖,逗笑取乐,气氛倒是十分热闹。
恰在此时,太子袁煦携着太子妃吕氏,并肩而来。众人礼毕,太子妃吕氏便笑着上前,将一个锦盒递向赵灵犀,笑道:“早就听闻王妃与几位小公子、小郡主今日入宫,太子殿下与我特意备了些小玩意儿,给孩子们解闷。你初来京城,日后若有不明之处或难为之事,只管去东宫寻我。”
赵灵犀忙欠身接过:“多谢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赏赐。”她笑着对太子妃道:“殿下与娘娘厚爱,臣妾感激不尽。王爷尚在北疆,臣妾在此人生地不熟,只怕少不得要叨扰殿下与娘娘了。”
吕氏笑道:“弟妹说的哪里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来叨扰之说?但凡有事,弟妹只管开口。”说着,又问赵灵犀:“一路从义安郡北上,千里迢迢,想必十分辛苦吧?孩子们还小,路上可还太平?”
这话问得正是时候,赵灵犀微微一叹,对着吕氏笑道:“多谢娘娘关怀。刚出义安郡时还好,南边暖和,孩子们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倒也欢喜。只是越往北走,天气便一日冷似一日,北边的干冷天气实在难熬。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稚子,委实不易……唉,孩子们到底年幼,路上轮番染了风寒,咳嗽发热,闹了好些日子。好在是都扛过来了,只是人都清减了些。”
赵灵犀就差指着帝后二人的鼻子,说你们二人旨意下得不合时宜,不近人情了。
殿内一时有些安静。袁宗文看着地上白白嫩嫩的三个孩子,又看一眼赵灵犀。她这番话,说得也不怕违心!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微僵,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上首的管皇后。
管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暗恼,却又不好发作,只干笑道:“一路辛苦了。孩子们平安就好。”
袁宗文亦感尴尬,不成想赵灵犀竟是个绵里藏针的角色,敢当着他和皇后的面,如此不软不硬地递话。
袁晁在前线浴血奋战,帝后却将他的家眷召来京城,名为恩典,实则形同人质。袁宗文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既然到了京城,你们便好生歇息。府中诸事若有不便,只管向内务府说。”
管皇后目光转向赵灵犀,似是随意提起:“对了,听宫人闲聊时提起,先王妃的母亲杜氏曾遣人去王府拜见,想是挂念外孙、外孙女,只是未能得见。想来也是,你是王妃之尊,她一个侍郎夫人,自然不敢轻易打扰。只她毕竟是孩子们的亲外祖母,心里头定是惦念得紧。如今她也上了年纪,你既已回京,还是该让孩子们去李府拜望拜望,全一份孝道情分。”
赵灵犀立刻敛衽躬身,恭谨地应道:“皇后娘娘教诲的是。昨日确有李府的嬷嬷到访,只是那时臣妾与孩子们才刚入府,一路风尘未洗,府中尚未打理妥当。故而臣妾让那嬷嬷回禀李夫人,只说待我们先行入宫叩见了皇上与皇后娘娘,安顿停当了,再请她老人家过府相见。倒是未曾想到,李夫人竟是这般急切的心肠,这才一日的功夫,就已将此事……嗯,就已让娘娘您知晓了么?”
管皇后顿了一顿,冷漠道:“你倒是伶俐得很,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便长篇大论起来了。”
赵灵犀故作惊讶和无辜:“臣妾不敢。只不过是如实回禀娘娘知晓。既然娘娘提及,臣妾不敢怠慢。还请娘娘遣人告知李夫人一声,让她老人家携了李锦姝姑娘,明日一早便过王府来。臣妾在府中翘首以待,正好一家子聚在一处,也解了她老人家的思念之情。”
饶是管皇后久历宫闱,也被噎得心头一梗,险些气得倒仰。什么叫“才一日的功夫就让您知晓了”?合着我堂堂一国之母,竟是整日无事,专盯着你义安王府的家长里短不成?
皇后强压下心头火气,道:“既是你已有安排,那便好了。你自行遣人去知会李府一声便是。”
赵灵犀依旧恭敬地垂首道:“是,臣妾遵命。臣妾也觉得奇怪,这点子家长里短的琐事,竟也值得宫人们费心闲聊,想来是宫里平日太过清闲了些。”
管皇后听着她左一句“家长里短”,右一句“平日太过清闲”,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偏又发作不得,只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与她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