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他们的车架刚进入这片领域,就被这附近的几个聚坐在一起的青壮年给盯上了。
跟周边的普通路人相比,元香他们确实有些惹眼。
在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眼里,他们一行四人,有三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跟孩子。
至于那坐在最前头的男人嘛,乍看上去皮相倒不错,眼神冷冷的还挺唬人,但他们几兄弟好几个呢,联手制服这男的自是不在话下。
最打眼的是,他们手里还有头牛呢。
一想到只要宰了这头毛色油亮,健壮敦实的牛就能尝到久违了的肉腥味,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里闪过浓重的贪念。
这些汉子互相使了使眼色,跟往常一样,元香他们成为了今天的目标。
但不远处就是城门口,那里有不少士兵把守着,这些流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儿动什么手脚。
得等到他们出城门后回去的路上再动手。
元香自进入这片就十分警觉,被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眼神又如饿狼觅食般,这让她很不适。
她伸手护住身后的二果跟三喜,又不自觉地朝身边的阿允那儿靠了靠。
阿允早就察觉出这里气氛的不寻常,仿佛有什么本能被唤醒似的,他内心深处的某处也在蠢蠢欲动。
注意到那些男人肆无忌惮地落在元香身上的目光时,他无端地涌出一股狠厉暴虐的冲动。
冷眼扫过他们,他手指一动,慢慢摸向腰间的短刀。
“别管他们了,快些走吧。”元香看着阿允,突然伸手按住了他握刀的手。
原本还在警惕附近人的元香,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脸上原本淡然的神情突然变了,眉目也变得凌厉。
整个人浑身透出一种暴烈的气息,好似正蓄势待发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阿允此刻是真的想刀人,而且他身上是真的有刀!
感觉到手背上温热的触感,阿允顿了下,一息的时间后阴沉的目光收回,面色也逐渐平静,转头看向元香。
如同风暴暂歇,水面上涌起的波澜已止,一切归于平静。
他将锋芒敛去,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然后拉紧手上绳索,轻轻甩动竹鞭,车前的牛哞了一声,迅速小跑起来,慢慢远离了这群人。
等到了城门口,见到了驻守在那儿的官兵,还有不少排着队入城的人跟车马,元香才松了口气。
他们一个个下车,准备加入排队进城的队伍。
“阿姐,刚刚那些人好可怕。”二果自然也感觉到了,那时他拉着三喜,躲在阿姐和阿允哥的身后,就怕那些人扑上来做些什么。
“没事儿了,你看这儿这么多官兵呢,他们不敢闹事儿的。”元香安慰道。
说完元香又看了眼边上正牵着牛车的阿允,见他神色如常,在人群中随着人流向前走着,好像刚刚那个冷峻、犹如猛兽等待捕食的人不是他一样。
虽说上次对上罗六的时候他也很生气,但刚刚阿允给她的感觉太陌生了,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念及此,她摇了摇头,不对,阿允就是阿允,他没变成别人,他只是为了保护她们而已。
这么一想她就释然得多。
这时候他们已经就在城墙前了,平州城的城墙很高很宽,抬头往上看,门楼上悬着一块漆黑匾额,上书着“平州城”三字。
门楼两侧立着披甲持戈的守兵,因为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守兵们对进城的人要一个个地盘查身份,以防外边那些流民混进去。
这个点进城的人还不少,挑担的,牵羊的,推车的......大多成群结队,热闹又吵吵闹闹。
排了一会儿队,没多久就轮到他们。
一手执长矛的守卫例行公事般朝他们伸出了手,“将公验呈上!”
元香立马将提前准备好的四张长条形的黄皮纸交到他手上。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去往哪里都得有官府签发的通行证才行。
不同身份的人使用不同的通行证,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平民,发给他们的通行证就叫做过所。
过所上面得写清楚人的姓名、籍贯、外出事由、去往目的地等信息。
村里签过所的权利现在下放到了每个村的里长手里,是以昨日她带着籍书证明去许里长家也是为了此事。
她跟二果三喜原本就有籍书,申请过所倒是不难,麻烦的是阿允。
阿允自来她家身上就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对着许里长也只能说是遇到意外的时候不小心遗失。
好在许里长很好说话,听完阿允的情况后便道:“若是遗漏籍书,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便是由当地人作保,在签发的过所上写明担保人即可。”
另外还补充提醒道:“不过这担保人可不是随便做的,要是被担保的在外胡来或者踪迹不明,这担任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原本还在为难的元香一听,精神为之一振,立马表示愿意作保,
“里长放心,阿允在外肯定不会胡来也不会乱跑。”
元香不知道的是,若是遇到其他人,许怀德肯定让他重办了户籍再来。
毕竟若随意签发,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倒时连带着自己这个里长也有责任。
但元香的话,他倒是乐意行她这个方便。
然后就是照着籍书上的信息签发过所,最后盖好印章交予她。
申请过所也需收费,元香他们四个人共花了十二文钱。
好在这过所的有效期是三十日,也就是说从拿到印好章的过所起三十日内,都可以入城去,不限次数。
那守卫将元香交上去的过所一一查验,另外又询问了几句,便放他们入城。
入城还得收城费,按人头收,一人一文。
这入一次城还没干啥就出去了好几文钱,对普通人家来说几文钱的花销耗费可不小,怪不得罗六说村子里很多人大半辈子都没进过城呢。
进了城门,入眼的景象与在许家村的所见到的又是截然不同。
街宽路长,脚底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路面,看着干净又平整,明显是被精心打理过,仿佛连尘土都被拦在了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