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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袭上了马车后一直没说话。
闵碧诗盘算着该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元昭,让她避免跟赫连袭的人冲撞,若是察院那边将她当成嫌犯抓住,真要百口莫辩。
元昭动作快,现在去修政坊只怕见不到她,消息没法递到她手里,况且,照目前这个路线,他们去修政坊不顺路,该找怎样的理由要赫连袭换路?
闵碧诗掀开轿帘,外面空荡荡的,沿街挂着几盏零星灯笼,照不出亮,路过的金吾卫盔甲“铿锵”作响,苏叶亮出竹符表明身份。
闵碧诗放下帘子,问∶“咱们去找张里正?”
赫连袭闭目养神,看不出神色。
“怎么不高兴了。”闵碧诗说,“方才和齐王殿下闹得不愉快?”
赫连袭睁开眼,“为你?”他抬眼看他,“不值当。”
闵碧诗淡淡一笑,问∶“二公子和齐王殿下关系很好?”
“想打听?”他弯下腰,手肘支在膝头,“你过来,哄得爷高兴了都告诉你。”
闵碧诗心里冷笑,缓缓靠在背后的软垫上。
赫连袭轻哼一声,“漂亮话都不会说,还想套话?”
闵碧诗没什么表情,抬头看他,“二公子想听什么?”
赫连袭却觉得他这样子眉目含情,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他双手抱胸,慢悠悠道∶“说什么都行,随你。”
闵碧诗笑了一下,这一笑扯到手上伤口,他捏住手,把疼痛攥在掌心里,淡淡地问∶“二公子手腕上的伤好了?”
赫连袭瞪他一眼,心道你还敢问,转念一想,这就是他示好的方式,关心他的伤势?
狗屁,他很快否认了,手腕上的伤就是对面这人咬的,在这猫哭耗子什么呢!
赫连袭撸起袖子,把手伸到他面前,“没好,都见骨头了,你自己看看。”
“啧。”闵碧诗怜惜道,“这可怎么办?”
“你让我咬一口试试?”
闵碧诗耸耸鼻子,“二公子上次怎么说的?咱们扯平了——忘了吗?”
赫连袭掀袍坐在他身边,“往腕上咬的是狗,爷相中了你这脖颈。”
“往脖颈上咬就不是狗了?”闵碧诗朝里挪了位置,与他拉远距离,冷漠又温和地说∶“疯狗。”
轿帘掀开了,苏叶探进半个身子,把一个包袱放进来,说∶“爷,永和客栈那派人去了,怕引人注意,没敢多派,只有虎杖和黄良安去。”
苏叶想了想,又加了句∶“虎杖是去看着黄良安的。”
赫连袭点点头,问∶“玉樵呢?”
“应该在府里。”
在府里,那就是闲着,玉樵闲不住,不给他派活恐怕自己又要瞎琢磨,没事找事惹出祸端。
“让玉樵去康家村张里正家门口盯着。”赫连袭吩咐。
“是,爷。”苏叶说,“张里正父女一路向南,已经过了南林沟,山里村寨不少,且多星状分散,还不知他们二人要在哪里落脚,咱们的人一直盯着,每隔两刻便传信一次。”
赫连袭沉吟,“张里正能带着女儿走夜路,想来要去的地方不会太远,而且他们二人对路线很熟悉,告诉温无疾,让他带人去南林沟,烟火为号,随时支援。”
苏叶踌躇着,“爷是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赫连袭摆摆手。
苏叶颔首,退出轿子。
赫连袭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卷纱布,“把手伸出来。”
闵碧诗皱起眉,手往身后藏了藏。
“害什么羞。”赫连袭硬是把他拽出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把闵碧诗手上染血的纱布揭开,白瓷瓶里的药粉倒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
闵碧诗想不到他一个贵公子,在疗伤上药方面竟很有经验。
赫连袭一圈一圈缠着纱布,说∶“以前在辽东时,正赶上辉发部归顺,辉发部纳喇氏家子嗣众多,尤其他们家那几个半大小子,最是烦人,成天追着我闹,闹着闹着就容易打起来,小孩嘛,下手没轻没重,打着打着就容易见血,那会儿我年纪小,个子也不高,让纳喇氏那几个小王八蛋按着打,我打不过就哭着去找我哥,我哥见我受欺负,就去辉发部府上要人,怎么着也要帮我打回来。”
闵碧诗听着,一时忪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