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失笑,抬手比了个“V”,冲着镜头扬起嘴角。
快门按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知道,这张照片不仅仅是一个瞬间,它是战场上最真挚的友情,是她与飞虎队的羁绊,是他们并肩作战的见证。
不久后,这张照片出现在了《Times》的新一期战地专栏里,标题是:《他们的天空》——飞虎队的故事:
《他们的天空》——飞虎队的故事
作者:林安(Ann Lin)?刊登于《Times》战地专栏,194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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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自世界的另一端,来自陌生的土地和语言,来自本不属于这片战场的生活。他们原本是农场主的儿子、汽车修理工、飞行学校的学员、大学里的棒球运动员。有人曾在芝加哥的湖边度过每一个夏天,有人在得克萨斯的牧场上策马奔腾,有人梦想成为电影明星,有人曾是工厂里的技工,也有人,在参军前,连一架真正的战斗机都没摸过。
但在这片远离家乡的土地上,他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飞虎队。
他们是天空的守护者,是太平洋战场之外,被战争遗忘的角落里,最耀眼的火光。
我认识他们,也见证了他们的天空。
他们的天空,始于一场决定命运的旅途。
他们离开美国,乘坐漫长的远洋轮船,从旧金山出发,经夏威夷、菲律宾,穿越浩瀚的太平洋,最终抵达亚洲。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大多数人从未听过的地方——昆明,一个遥远的山城,战火逼近的中国。
在这里,他们接受训练,学习在极端环境下作战,学习如何驾驶美制P-40战斗机,与日军的零式战机抗衡。他们的教官告诉他们——这将是一场以少敌多的战斗,他们必须更快、更精准、更狠。
他们记住了。
他们的天空,是战斗与牺牲交织的天空。
日军的轰炸机群在清晨出现,成群的隼式战机从云层后突袭。警报声在机场响起的瞬间,他们已经跳进驾驶舱,拉下护目镜,踩下油门,猛然拉起战机,冲上天空。
他们在云层间穿梭,寻找敌机的破绽,等待射击的瞬间。他们以雷霆般的俯冲撕裂敌人的阵型,枪炮喷吐出死亡的火舌,每一次战斗都意味着生与死的较量。
他们是孤独的猎人,盘旋在燃烧的战场上,以精准和疯狂夺取胜利。
可他们不是无敌的。
有些人回不来了。
他们的飞机被敌人的炮火击中,燃烧着坠落在丛林深处,消失在滇缅公路的尽头。战友们在无线电里听见他们最后的声音,有人冷静地报告:“我被击中了。”有人大笑着喊:“告诉那群混蛋,我还干掉了一个!”
有人在最后一刻,将战机撞向敌军的编队,带着燃烧的引擎,坠入大地。
他们知道,战争不会眷顾每一个人,他们也知道,他们的生命终究属于天空。
但他们从未后退过。
他们的天空,也是友情与信念的天空。
他们在战斗后坐在机场的机翼上抽烟,嬉笑怒骂,吹嘘着自己今天打下了几架敌机;他们在简陋的木板房里喝劣质的白酒,用生硬的中文向中国士兵敬酒;他们在满是灰尘的简易俱乐部里,听摩根上尉用破吉他弹唱美国南部的歌谣。
他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也在战场外,成为彼此最亲密的兄弟。
他们告诉我他们的故事,我也告诉他们我的。
霍尔来自芝加哥,他曾在密歇根湖的码头上工作,每天清晨都会看着太阳从水面升起。他说,等战争结束,他要回去,买一艘小船,带着未婚妻在湖面上漂流。
查尔斯来自洛杉矶,他家里有一辆红色的福特轿车,他的梦想是成为好莱坞的电影导演。他说,等战争结束,他要拍一部电影,讲讲他们的飞虎队,让全世界知道他们的战斗。
摩根来自路易斯安那,他曾在沼泽里猎鳄鱼,曾在深夜酒吧里和人打赌谁能在斗鸡比赛里赢十美元。他说,等战争结束,他要回到新奥尔良,开一家酒馆,把他的战友们的照片挂在墙上,喝一杯烈酒,敬那些未能回家的人。
他们的故事,有的未完待续,有的,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这里。
他们的天空,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天空。
在我呼叫空袭时,他们的战机划破云层,向着我的坐标投下精准的炸弹;在我被困在炮火之中时,他们的僚机低空飞过,为我指引撤退的道路;在漫长的夜晚里,我们围着篝火,诉说着彼此的家乡,分享着仅存的香烟和回忆。
他们是我的兄弟。
他们是飞虎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