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也还是很排斥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车门关闭,下一站就到了。李桃溪正要松一口气,可一只手又贴上来。
李桃溪忘了呼吸,从前的记忆又翻涌出来。她不自觉地发抖,但与其说是因为屈辱,不如说是因为愤怒。
不要逃避。
不要害怕。
她在心里默念。
李桃溪知道自己现在身后有很多人。要抓就要一下子抓住,抓准。她保持不动,接着迅速攥住那只手。
“不要摸我屁股!”
李桃溪大喊,人们的目光迅速聚集过来。那男人很快就受不了,躲开几步,色厉内荏地打量李桃溪。
“谁摸你屁股!你屁股这么大有什么好摸的!”
“就是你!”
李桃溪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再骂些什么。
“你变态你还说别人!”
“你怎么血口喷人呢!”
两人对骂,一只手伸出来,捏住男人的肩膀。
“你——”
郑明昊正要说话,就哇的一声吐出来,正好呕进了男人的连帽里。男人要躲,郑明昊赶紧揪住他的帽子吐到底。
男人暴跳如雷,旁人都发出窃笑。
“你,你要赔我衣服!”
“行啊,”李桃溪冲上去指着他,“走,我们马上去警察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该陪多少我们一分不少。欠我的你也别想逃!”
男人立马不说赔偿的事情了。他又骂了两句,趁着车门一开,就扭身跑了出去。
李桃溪顿了一下,就和郑明昊一块也赶紧下车。然而那男人跑得飞快,没多久就不见人影了。
两人大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李桃溪掏出水给郑明昊漱口,依靠着河边的护栏,看着男人抛开的方向。
“吐得好,”李桃溪也喝起饮料,“刚刚气死我了,想骂人结果一时间啥子都骂不出来,早晓得至少也该吐他两啪口水!”
郑明昊缓了一阵子,吹着风,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现在也不晚,”郑明昊整理好自己的花,抱在胸口,“你就当他站在这,狠狠地骂。”
李桃溪卯足劲,憋红了脸,却只能把“瓜娃子”和“变|态”两个词翻来覆去地说。
“不行,杀伤力不够,”李桃溪拍了郑明昊的肩膀两下,“你词多,你给我打个样。”
郑明昊也不推辞,嗓子都不用清,张开嘴一连串的言语炮弹就往外突突。李桃溪纵使有心理准备,也还是目瞪口呆。
“这个,这个……”
李桃溪的声音细若蚊蝇。
“换一个?”郑明昊拨开垂下来的藤蔓,继续发力,声音跳过河水的波浪,飞向远方,“你个背时砍脑壳的温桑。”
李桃溪立马跟上,声音大起来。
“你个背时砍脑壳的温桑!”
“脑壳里头有乒乓的胎神。”
“脑壳里头有乒乓的胎神!”
两人一人一句,骂了个痛快。
“记了几句了?”
“九句?”
“那再来一条凑个整。”
“天天拱来拱去贱皮子!”
“贱皮子——”
路人被他们的声音吓了一跳,绕道到另一边去了。他俩赶紧捂住嘴,蹲下来藏在草堆里,嘎嘎笑。
“得意忘形了!”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嘛……”
偷偷瞥了一眼,李桃溪见又没人了,直起身来。
“走了走了,我都饿了,咱们赶紧回去。”
李桃溪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蹦蹦跳跳往前走。
郑明昊抱着花跟上去。
“李桃溪,恭喜你。”
李桃溪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突然……”
郑明昊只是笑,李桃溪后知后觉他在说什么。她摸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好好骂出来,要那人好看。不过还是不要这么倒霉的好。”
李桃溪挥起拳头又放下,自由自在地甩起来。这样都还不够,她也带起郑明昊一块甩。两个人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人,滴滴答答往前奔上石拱桥。
“李桃溪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郑明昊走到桥中央忽然大喊,路人们一时间都看过来。
李桃溪脸又通红,整个人拽起郑明昊就往前跑。郑明昊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结果被风呛到。
长风流转,绿树摇动。郑明昊看着世界缤纷的色彩都在快速晃动,但眼前李桃溪生动的脸那么清晰。
真好。
现在就非常好。
郑明昊这一刻不用怀疑——他现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