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实际上两艘船在越城时就互换了身份,一艘真正被撞毁的宁启壹号留下修补,之后变成越宇号载着剩下的盐到京都,另一艘主动撞击的越宇号为了保护船身的盐必然会做保护措施,所以它要么不受损,要么受损很小,就如宁启壹号册子上记载的小损伤,或者无损。
埋着炸药的回来的实际上是越宇号,是官船、官?谢伊突然看向夏侯月。
“公主为什么会坐上宁启壹号回京都?”
“我原先坐的是越宇号。”夏侯月一直跟在谢伊身旁,此刻她轻声回道:“是因为两艘船在行驶的时候撞上了,撞上之后就直接去了越城。”
“在越城接待我的主事魏大人说因为越宇号损毁严重,但宁启壹号刚好要去京都,所以我才换了船。”
“不过,奇怪的是两艘船的内部结构几乎一摸一样。”她抿唇道:“如今听你们说才知道我根本没有换船,还是那一艘。”
“你就没有发现船上的工人一模一样吗?”沈玉眯着眼质问。
“没、”夏侯月被他的语气吓到,兔子一样下意识躲到谢伊身后:“没有。我住在上层,除了自己的婢女外跟他们都没见过。”
谢伊看她这样,不解的瞥向沈玉,你跟她有仇?你吓她干什么?
“哼。”沈玉眉尾一抬,才不惯她,他拉过谢伊的手腕,把人直接拽到自己身前,你跟她认识多久就这么护着?
小爷说话就这样好吗!
夏侯月身前没了遮挡,变得无所适从,只好拉起谢伊的另一只手腕。
一左一右都被拽着的谢伊:“……”
她直接甩开沈玉的手从他身前退开,而后反握起夏侯月的手腕,轻声安慰道:“没事。”
沈玉:“……!!!”
他正要发作,宋书从一侧插.入将他隔开,对谢伊说道:“贺家的管事还没审。”
“还有你们昨日在船上抓到的贼,以及船工,现在已经都被压到了大理寺。”
“好。”谢伊正色,他们今日来大理寺就是为了审人。
夏侯月做官船回来并没什么不妥,她换船的解释也都对的上。
至于炸药,“越宇号是从哪个地方出发的?”
夏侯月答:“三御州,我是在三御州上的船。”
又是三御州。
……
浑浊的污水从囚犯袖口的缝隙处一滴一滴的砸在脚下的水泥地面上,水滴汇聚,顺着并不平整的地面留下脏污的痕迹。
谢伊盯着那蜿蜒而下的水流,看着它染过地面,流到脚边,最后再耗尽停下。
“一一。”是沈玉的呼唤声。
“一一?”
“还没问出来吗?”谢伊回过神。
“嘴太硬了,什么法子都上了就是硬扛着不肯说。”
“想自杀,不过被小爷提前发现了阻止了。”
“一一要是累的话就先出去休息,这里有小爷……有小爷一个就够了。”
半句不提宋书。
“没事,已经缓过来了。”谢伊惨白着脸摇头,她今日第一次见到大理寺审人时用的酷刑,铺满鼻腔的血腥气、模糊的看不清的鲜红蠕肉、刺耳的惨叫,以及呲呲的皮肉被烤焦的油腻味。
混合夹杂在一起的景象和气味让谢伊在审室没待多久就开始反胃想吐,连对面囚犯说的话都几近听不清,于是只能出来休息。
但外面的木架上也同样绑着许多囚犯。
“大理寺取审一向都是如此。”沈玉看见她望向那些囚犯的目光顿了下道:“所以很多人才会怕进大理寺。”
“因为不管是否有罪,来这一趟都会吃点苦头。”
“之前……”谢伊记得他们第一次在大理寺审人的时候并没有这样。
“之前是因为一一跟我。”
“这次不还是、”谢伊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她意识到一件事,人是一样的但身份却变了,那次他们二人是作为世家的公子和小姐见不得这种场面,而这次是办案的负责人,是大理寺的司直。
拇指不由摩挲起食指上的素戒,她轻抿下唇,这样生硬折磨人的画面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
尽管已经见了不少死人,玩推理游戏时对尸体和恐怖场景也已经免疫,但直面这个过程还是让她感到颤栗。
深吸一口气再次平缓下来,谢伊抬首对沈玉道:“过去吧,我没事”
人还要继续审。
沈玉垂眼看她,眸光轻动了动:“好。”
以后若要一直待在大理寺,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不会少见,与其避开不如直面接受。
审室内。
贺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咳出几口污血,上气不接下气道:“宋大人,我只是贺家一个小小的店铺管事,主家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
“户部是谁在给你们担保?”宋书面无表情的继续问。
他们已经从贺家那些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中找到了户部盖章的文书,是有关宁启壹号的。
单论船只的文书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层层审核和盖章都是符合规程的,可问题就是回来的船根本不是宁启壹号。每艘货船都有单独的刻印登记,每半年就会对回程的船进行一次审查,船身上的名称可以改,但船内的刻印是改不了的。
但所有文书的审查和复查结果都是通过。
“我不知道。啊——!”一片烧红的铁片重复印在他的伤口处。
“停下。”刚进门的谢伊止住正在施刑的侍卫。
侍卫听到命令,看了宋书一眼后退开。
“文书上的每份审核印章都标记的有时间,但是有一个点很奇怪。”谢伊拿起桌子上的记录走到贺其身前,胃里又翻涌起来,她强忍着恶心,继续道:“在总漕管詹阳詹大人这里,日期总是比其余步骤的审查流程长很多。”
“我翻看了其他船只的审查记录,都没有这种情况。”
“总漕官詹大人,他似乎是户部郎中岳大人的手下。”
“贺老板,我说的对吗,是户部郎中岳洪。”她淡淡瞥向他。
“小人真的不知道……咳,大人,小人不知道什么户部郎中。”贺其面色未变,依然保持着原先的说辞。
“是吗?”谢伊退后了几步:“岳洪现在就在隔壁,就算你不供他,他也保不了你了。”
“大人,您不用诈小人,小人,小人真的……”
“岳洪已经写下供书了。”沈玉拿着一份沾血的走进审室:“啧啧,怪不得贺老板嘴能这么硬,原来是许了这样的好处。”
谢伊接过他手中的供书在贺其眼前晃了一瞬,片刻后她看完供书的内容勾了勾唇,转身对宋书道:“宋大人,走吧,不必审他了。”
宋书看贺其一眼,随之起了身。
“没有搜查令你们根本抓不了岳洪。”就在三人即将走出审室门时,身后的贺其忽然出了声。
“这是大理寺。”宋书冷沉着声音不轻不重的回了句。
大理寺,天子直属,只需拿到天子命令即可。
不用证据,只要有嫌疑就可以抓人。
“我要看供书内容!”贺其还是撑着开口。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沈玉不屑开口:“岳洪的供书都有了,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用。”
“不、不可能。”贺其低头似发狂般低喃:“不让我看供书,是假的,你们在诈我!你们在诈我!”
“是真是假,等着看不就知道了。”谢伊落下一句话,接着三人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审室。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连门也没有关。
一连等到下午,一道酷似岳洪的身影从审室门前被压过,不久后,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同样从门前压过取审。
“这么小,能受得了那些刑具吗?”
“管她呢,一律按规审理,先拔指甲。”
“大人!”贺其嘶吼出声:“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