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有约,哪怕历经千年。
生生世世,我们依旧会重逢。
……
九月的苍阳市烈日炎炎,即便是躲在树荫下,稍微动一动也是透出了满身的汗水。
林靖元蹲在槐树巨大的树冠下,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一个用木棍戳出来的小土坑,土坑里面的泥土裹着符纸和纸钱烧成的灰烬,乱七八糟的搅成了一摊。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土坑看了会儿,倏地伸出手从里面精准的捏出了破破烂烂的符纸一角。
那一瞬间,露出了他藏在藏青色唐装袖子中,刻在左手手背上的一个十分繁杂的青色图腾。
符纸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内容,其余部分都被烧的很干净,只留下了这么一小块边角。
林靖元抖抖泥土,将它凑近了看了看又嗅了嗅,确定上面没有残留任何有用的东西,就弹弹手指将它重新扔了回去。
方才把土坑用脚踢上,就看着滚滚热浪中一辆绿色电动车驮着一件白色衬衣朝他驶了过来。
“林先生吗?您好,我是安和天下房产中心的马嘉言,您叫我小马就行,”白衬衫急匆匆的将电动车停下,冲他伸出手,十分抱歉的笑着:“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林靖元并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想法,他将手藏在袖子里,微低着头盯着面前那只指尖生着薄茧的手,点了点头。
马嘉言并没有对此感觉到尴尬,他十分自然的放下手,领着林靖元走向了槐树旁边的一套独栋小别墅。
“林先生,这边请!”
穿过缝隙中挤满杂草的石板小路,打开入户大门的一瞬间,林靖元只觉得一阵阴气扑面而来。
马嘉言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阵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面上却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紧闭的门窗睁着眼睛瞎话道:“靠海的别墅海风吹着,夏天也不会热……这一阵风吹着还是很舒服的……”
林靖元没有接话,马嘉言的声音流过耳朵后随意的飘向四面八方,唯独进不了他的耳朵里。
他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思绪翻了几翻又不知道翻到了哪里。
这厢马嘉言还在孜孜不倦的讲着,那厢林靖元站在客厅的沙发前,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二楼栏杆上坐着的一个白裙子姑娘。
那姑娘惬意的晃着脚,垂着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两人,林靖元瞬间从自己的世界回归到现实当中。
他无心去听马嘉言的话,暂时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这个游魂产生交集,是以极其自然的挪开了视线,紧走几步跟上了马嘉言。
姑娘似乎也不指望他能看到自己,伸了个懒腰便撑着栏杆从二楼跳了下来,轻飘飘的落了地,跟在两人身后在别墅里逛着。
马嘉言领着林靖元从地下二层车库,转到地下一层的杂物间,又转到一楼的客餐厨卫厅,转着转着就慢慢的又上到了二楼。
主卧的光线不错,林靖元摸了摸窗帘的厚度还算满意,便没有了要更换的打算。
从三楼的露天大阳台上放眼望去,便能看见海中隐约浮现的一座小岛,海风吹过,浮躁的热风散了不少。
林靖元双目放空,两人又下到了一楼,马嘉言自顾自的讲了一阵子,察觉到转了这么久林靖元都没有什么反应,便不自觉的降低了声音:“林先生?”
林靖元仿佛从来没有走神一般,顺着他的话点点头:“你不用再说了,我买了。”
马嘉言的眼里瞬间放出一道精光,讶然却十分迅速的从包里取出购房合同,拉着林靖元在整栋别墅中唯一干净的沙发上坐下:“别墅的主人出国了,这里委托给我们公司全权负责,购房合同您看一眼,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
林靖元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拿起购房合同十分粗略的看了眼,左手不动声色的在桌子底下掐了掐,提笔签下了名字。
马嘉言激动的话都有些抖:“谢谢林先生,不过这里时间长没人住,灰尘有些多,我给您叫保洁?”
见着林靖元点头,马嘉言便又和他约好了过户时间,这才兴冲冲的骑着小电车离开了。
林靖元面无表情得看他离开,方才感觉到些许的放松,无波的眼睛里恢复了些神采。
客厅里,姑娘双手环抱看着林靖元,完全是一副看冤大头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叹息:“唉,又一个上当的,这次被骗了多少?五十万?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一百五,”林靖元收起一式两份的合同,在姑娘惊讶的目光中安然在沙发上坐下,难得的有些话多:“这里地方很好,划算的。”
姑娘瞬间化作一阵风出现在林靖元面前的沙发上,声音急切而激动,带着微微的颤抖试探:“你是谁?你能看见我?你是阴差吗?你是不是来带我走的?”
林靖元整理合同的手顿住,僵硬的摇了摇头。
姑娘离他太近了,二人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这导致他有些手足无措,连带着耳尖有些微微泛红。
这倒是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被冒犯,看着姑娘的样子只觉得很有些熟悉,因而变得十分的有耐心:“我叫林靖元,是本地新上任的鬼差,但我不是来带你走的,你看见了,这里我刚买了下来,你又是谁?”
姑娘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她缩回去在林靖元身边盘腿坐下,声音中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落寞:“我叫上官灵,在这里呆了很久了,我离不开这里,以前的事……我记不得了。”
林靖元看着她,左手悄然摸上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银色竹节吊坠,吊坠两端嵌着的蓝色宝石发出幽蓝的光:“你刚刚说我被骗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