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舟幸存者们集体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们将展开对外探索,寻找更多资源的同时,也尝试寻找星际大战中的幸存者。
这场探索耗费了方舟上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和物资,找遍了整个宇宙,然而他们唯一找到的,只有不知被哪个种族冷冻保存下来的“人形能源”。
方舟幸存者们不是初入星际的古代人。
他们明白“人形能源”是什么,那是和自己同种形态的资源物品。
整个宇宙,星球毁了,智慧生物灭绝,唯独只有这“人形能源”。
也行吧。
至少,他们找到了让方舟继续生存下去的大型资源矿。
也是从那一天起,方舟幸存者们停止了宇宙探索行动,他们在方舟内部建造了黄金乡,将方舟改名理想国。
他们要好好活下去,无私的、高尚的、友爱互助的活下去,等待“希望”出现的那一天。
从此,理想国成了虚无宇宙中,唯一的乐土。
谈诃皱着眉睁眼,蜘蛛女怔了怔,收回蜘蛛腿。
谈诃感到奇怪,这与其说是是黄金乡的记忆,倒不如说是理想国的记忆吧?
她能在其中看到理想国人的痛苦,却难以看到被当作“人形能源”对待的黄金乡人的感受。
谈诃:“这是黄金乡的记忆?”
作为被压迫方的记忆,竟然书写着压迫者的痛苦与挣扎?
蜘蛛女点点头:“我们没有文字,没有历史,在神恩赐我们进入领域前,没有语言,也活不长,所以我们只能从理想国人那里搜集记忆,拼凑我们的过去。”
谈诃说不出话来。
她顺了很久也没顺下压在喉咙上的那口气:“……还有吗?”
蜘蛛女再次抬起蜘蛛腿:“有。”
谈诃再次闭上眼:“继续。”
黄金乡建造好之后,“人形能源”们被解除冰封,然后统一管理在黄金乡内,并投入使用。
作为“人形能源”,黄金乡人们不被允许拥有智慧,他们只知道按照吩咐工作,按照本能进食、排泄、繁殖,身体机能出现问题时,也会被很快拉走当燃料焚烧,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黄金乡人感到奇怪。
为什么一墙玻璃对面,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能穿着他们制作的衣服,笑着和周围的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看着他们。
仿佛两个世界。
然后,越来越多的疑问产生,为什么,他们和我们一样,又不一样?
他不会语言,无人询问,也无人回答,他感觉到痛苦,然后被当作“bug”处理,消失在焚烧炉。
同样的情况,在黄金乡的各个角落发生。
直到有一天,神光降下,让黄金乡人能够意识脱离身体,进入“领域”。
黄金人所说的“领域”,就是理想国人口中的“游戏副本”。
同一个东西,在二者视角中完全不同。
黄金乡人刚进入领域时,是懵懂的,无知的,如同一张白纸。
神让他们在领域消灭所有入侵者,他们顺从地听话。
也就是说,他们在游戏副本中担当小怪、boss的身份。
然后,在杀戮、鲜血、理想国人痛苦又兴奋的表情中,白纸迅速被涂抹上不同的颜色。
他们学会了语言,感受到喜怒哀乐,也终于懂得,“人”是什么,“人形能源”是什么。
那一刻,晚了上百年的恨意爆发。
神听到了他们的诅咒,仁慈地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改变未来的机会。
将会有一个新的大型领域诞生,在这里,人类将被分为两个不同的阵营进行战斗,胜利者将拥有新未来的掌控权。
一时之间,黄金乡内部群起激昂。
有些人表示要杀光那些可恶的理想国人,以报这些年仇恨。
有些人表示要以牙还牙,让理想国人也感受一次被当作能源使用的感觉。
还有很小的一部分人表示,能不能通过这次面对面的机会,找到一个与理想国共存的办法。
黄金乡没有文明,他们需要同为人类的理想国人教他们如何社会性生活。
而这一小部分的人,即是以蜘蛛女为首的,黄金乡其他同类口中的“背叛者”、“异类”。
记忆传送完毕,蜘蛛女放下蜘蛛腿:“比起互相残杀,我们更希望,能够更好的生活。”
谈诃再次说不出话来。
此刻,眼前这一群人不人、异类不异类的黄金乡人们,比任何“人”都像人。
与此同时,谈诃在这些记忆中,抓住了一丝古怪——
黄金乡人视角中,阵营是可以被选择的。
事实上,谈诃的确拥有阵营选择权。
但结果是,除了谈诃,没有任何一个理想国人选择黄金乡阵营,相对的,也没有任何一个黄金乡人选择理想国阵营。
这有点说不通。
据谈诃所知,理想国人是完全把这当成游戏的,如果拥有选择权,就算出于好奇心,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猎奇的玩家吧?
谈诃不认为,理想国人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会统一地选择理想国阵营。
同理,黄金乡人中,就真的没有一个人借此换到理想国阵营去吗?
谈诃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神”,会说谎吗?
【重要支线任务:寻找黄金乡真相,进度100%,任务完成。】
谈诃最终没有将对“神”的怀疑问出口。
她看得出来,蜘蛛女等黄金乡人对“神”十分崇敬,他们的生活已经那么糟糕了,在没有证据前,谈诃不想轻易去动摇他们的精神支柱。
那现在要做的是——
谈诃:“算我一个。”
黄金乡人想要更好的生活,也算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