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离学校不算太近,时间很快过了晚上十点,离学校大概还有几分钟的车程。
手机一直被刘淑华牢牢攥在手心,还是煎饼果子铺那个女人,几乎是电话响起的同一刻,她便立即接通了电话。
“欸,妹子啊,我看有个女人进你们店里了,好像就是一中那个老师吧……我看你家小罗应该是没事了,我家还有些事,我就先和我儿子走了?”
“好好好,谢谢啊谢谢。”
刘淑华松了一口气,心安了不少,林瑜她很熟悉的,她人很好。
车停在了店铺的不远处。
刘淑华和罗湖生没走太近,站在离店铺不远不近的路灯下,她们能看到两个因为重叠而显得厚重的影子。
店里的灯泡要换了,看着被两盏光线暗淡的灯泡投射了三四个薄薄的影子,刘淑华心想。
卷帘门确实被拉下了一半,罗湖生下意识想看到更多,抬脚就想要走得更近,刘淑华及时伸手拉住了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刘淑华对罗湖生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坐的最末一班公交车回到家里,晚上,他们躺在床上,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了罗倍兰回家的动静。
黑暗中,刘淑华和罗湖生相望着对视一眼。
反锁门的声音像一根瞌睡的引线,刘淑华也终于安心地闭上眼。
第二天,刘淑华临出门时,向罗倍兰的卧室里望了一眼,她看见了家里很多年以来,第一次多出的、除去他们几个人以外的活物——一盆芦荟。
他们也不再提及那晚发生了什么,仿佛那晚从未发生过。
早上,刘淑华起床后,罕见地有空翻了翻日历。
“今天十七号了,”刘淑华说,推了推正在拉冰箱门的罗湖生,“再过三天就二十号了,兰兰生日。”
“这次咱得给她好好过。”
刘淑华喃喃着,看向卧室的方向。
现在才五点半,罗倍兰还在睡觉。
罗倍兰今天要去蛋糕店上班,今天是周一,蛋糕店没那么忙。
刘淑华和罗湖生关门的声音短暂地把罗倍兰吵醒,她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直到手机的闹铃在七点半让她彻底清醒。
她起床,去厨房的水池边上刷牙,最后用水把池边的白色泡沫冲洗干净。
这几天过的平常,依旧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闲暇的时候和林瑜互相弹消息分享日常。
但是林瑜这几天有些古怪——罗倍兰对她的熟悉已经到了能把她的课表倒背如流的程度,她发给林瑜的消息也会特意避开她的上课时间,可她也总回复得不大及时。
罗倍兰忍不住问她在干嘛的时候,林瑜的答案总是统一得有些刻板,她说她在画稿子。
可些天不同以往的刻板在于,林瑜向来很乐意和她分享她手上的草图,可一连着半个月,罗倍兰都没收到任何来自林瑜的分享。
下午两点,到了罗倍兰吃午饭的时间。
黄誉芝还在蛋糕房里揉面,另一个女孩守在柜台,示意罗倍兰可以先去吃饭。
罗倍兰满心思绪地解下了身上的围裙,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稻香轩。
上到二楼,稻香轩的员工正围在一张桌上吃着,陈梦已经帮她打好了饭,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在想什么呢你?吃饭都高兴不起来了?”陈梦看出了罗倍兰的心不在焉,帮她在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问。
“嗯……你说,一个女人不工作,也不和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会用来干嘛?”
“她有男朋友吗?”
“啊……”
陈梦一甩刘海,看向罗倍兰,说话的时候,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东西。
“啊什么啊,这不是最重要的先置条件嘛?”
陈梦的语气很快,一点不像罗倍兰斟酌问句时慢吞吞的小心翼翼,但也正是她话里透露出来的理所当然,给了罗倍兰几分可以信任她的勇气。
“好像……应该……算吧,不对,也没有,就是……还在相处的阶段吧。”
“在暧昧吗?”
“啊?”
陈梦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罗倍兰。
罗倍兰仔细回想着林瑜和徐良轩相处时的细节,很可惜,她连徐良轩的脸都没见过太多次。她便在脑子里搜寻起林瑜跟她提过的,关于徐良轩的话,但依旧可惜,林瑜从没和她说起过徐良轩的事。
罗倍兰和林瑜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有过忍不住想问问她感情状况的时候,但每次话到嘴边,又都被重新咽了回去——不是觉得聊起无关的人会煞风景,就是害怕给林瑜落下一个爱八卦的印象。
从见到林瑜的第一面,罗倍兰就觉得不能拿普通的标准评判她,可也是出于心里对林瑜的这份尊重和喜欢,她每次选取的话题都尽量会避开她觉得不适合在林瑜身上出现的点。
想到这里,罗倍兰一下子泄了气。
“就是,那个男的好像……应该还算喜欢她,但是她从来不和我说那男的和他们俩的事。”
“要就是她没和你说,要就是她和那男的吹了。你确定你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哦?她和别人聊过了就懒得再找人说第二次也正常。”
罗倍兰点了头,心里却虚得很。
“哎,但是你这么在意这个干嘛?”
这个问题罗倍兰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
对啊,我这么在意她的感情状况干嘛……
她想到了可可。
可可谈恋爱以后,就从流水线上离开了。
由衷而言,看见可可过的比以前好,罗倍兰应该是除了可可自己,在世界上第二为她感到高兴的人了。但每次她习惯性地抬头想和可可说话却找不到她身影时,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可可陪伴最多的人了。
每当她低下寻找可可身影的头时,罗倍兰就会很失落。
可可已经走向了她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而她还在流水线上挣扎,思念之余,她难免地还会惆怅。
她感觉自己被好朋友抛开了,那时候,罗倍兰是这么想的。
把角色换成林瑜,留给她的感受差不多也是这样。
也许,应该差不多,是这样……
但是放在林瑜身上,罗倍兰还清晰地感受到了别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当她在衡量这种问题的时候。
她和林瑜显而易见地不是一类人。
罗倍兰始终觉得,林瑜愿意走进她的世界和她做朋友,是她的幸运,而她站在一个朋友的身份上,确实有些不自量力。
大概是我要求的东西太多了,罗倍兰把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归咎到她不满足上。
下午,罗倍兰站在琳琅的蛋糕展示柜后,在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上,罗倍兰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张脸还是很漂亮,甚至比半年前要好看很多。
待在广东的最后几个月,可可经常捧着自己的脸捏来捏去,明明只是想逗她,嘴上却冠冕堂皇地说她气色不好,她帮她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