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序将驱寒的茶水带上楼,推开半掩的主卧门,看见来时穿在魏长黎身上的衣服被随意抛在地上,将原本装修精良却气质冷清的房间染上几分暧昧不明的风|尘意味。
而在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平整床铺上,几个果冻盒包装的套|子被扔在枕头上,明晃晃的挑衅一般,一眼望过去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颜序面对这一室春宵苦短,面容平静地将茶放在床头的矮柜,他把衣服捡起来,刚叠好一件,就听见浴室的门把转动一下。
魏长黎光脚走出来时只系着一件单薄的浴巾,大敞的领口慷慨地露出一片白润细腻的皮肤,锁骨那块皮肤很薄,能看清青筋在骨骼上若隐若现地浮动着。
颜序微垂下眼:“喝茶吗?暖身的。”
“暖身?不必那么麻烦。”魏长黎朝他微微笑了下,那笑容嫣然而且娼气,他像爬上酒店的床一样爬上了颜序的床,目光暧昧而轻佻,问,“这还不够暖身啊?”
颜序静静地看他动作。
“暴雨夜救我算一次,替我处理申述强算一次,让灼华给我工作算一次,”魏长黎凑近颜序,身上散发和他同款的沐浴露清香,同时近乎俏皮地抬起三根手指,“三次,颜院长,我有算错吗?”
颜序乌黑的眼睫平静地垂落,很久后才开口:“非要这样吗?”
魏长黎眉毛可爱地皱了皱,整个人显露出一种又纯又欲的神色,他跪在床上抬起头,将嘴唇凑在颜序耳边,若即若离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后的皮肤,毫厘之间,仿佛下一秒就要舔舐上去。
随后他勾起男人耳边的一缕发,笑意渐冷:“这句话也是我想问的。”
下一刻颜序按着魏长黎的肩将他推远,声音已然压着情绪:“如果是别人,你也这样吗?”
魏长黎不置可否地眨了下眼睛,并未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颜序目光沉凝。
他清楚魏长黎什么意思,这个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的小少爷纵然跌进泥里,也绝不会接受别人的分毫的恩惠。
纵然这份所谓的恩惠是隐忍、克制而点到即止的,在他眼里也是强加且不堪重负的。
他这副作态不是在示弱,而是通过作践自己,肆无忌惮地踩在彼此的疼处示威。
魏长黎目不转睛地盯着颜序,见对面没有反应,便挑衅而露骨地伸出手去解男人的衣带,随后被颜序一把按住。
“我以后不会再管你。”
颜序的目光彻底冷淡下去,第一次在青年面前露出一副难以接近的气质。
魏长黎知道这是对方压着火的表现,但并不因此而感到畏惧,他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冷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下一刻青年低头将敞开的衣襟拉紧,再不见一丝一毫伏低做小的媚态,神色清明地将屋里的一池旖旎搅碎。
颜序转身离开,门板传出一声闷响。
魏长黎听着他的脚步声,无声低垂下眼睛。
纵然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他还是觉得疲惫,像是溺水的人在水面上浮泅,一口空气接一口水地灌进气管,整个肺都要爆炸。
魏长黎的手指无声扣紧床单,无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
其实他在颜序出国后,也是给他打过电话的。
是的,在他明知道颜序很可能为了保证仕途才和他分手的情况下,魏长黎还是忍不住给他打过电话。那段时间他很喜欢单独躲起来喝一点高度数的酒,把这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可笑的倒贴洗脑成一种喝酒上头的理由。
是质问还是求和或许都不重要,魏长黎自己清楚,他只是想再听一次那个声音。
可是三年里颜序一次都没有接过。
后来魏长黎就打得少了,这几乎成了他继讳疾忌医后的第二个创伤。
可能是刚刚颜序的再一次拒接刺痛了他心中某个脆弱的点,才让冲动占据了他情绪的全部上风——魏长黎现在想想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觉得荒谬。
可他只有一点苦守的、不知好坏不知祸福的自尊了。
魏长黎独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随后将那些碍眼的套|子扔进垃圾桶,又将散落在床边地板上的衣服捡起来,把那些刻意伪装出的风尘气收拾干净,让卧室的一切陈设恢复原状。
蓬松的枕面和被子上带着颜序身上常有的那种昙花香气,他没忍住用手拍拍,忽然看见枕后有一根遗落的头发。
长且柔韧,色泽如墨,是属于这个床的主人的。
魏长黎将那根发丝勾起来放在掌心,盯着看了很久,轻轻地将它放了回去。
他小偷一样从窗台翻墙离开,没再惊扰室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