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毛色,泥泞的肉。
他给对面发去一条消息,只有一个字。
查。
下一刻,颜序忽然按灭手机,往前一步缩短了他与魏长黎的距离,在后者一拳挥到他脸上的前一刻,沉默地环住了对方的肩。
两人共撑在一把伞下,男人下巴轻轻抵在青年的肩上,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几丝长发扫在魏长黎的脸上,有些痒。
他真的很难过。
比不高兴还要严重很多很多。
魏长黎怔愣着,绷紧的肩部线条缓缓地松下去,如同他心中积郁的火气一点点散尽,他站在原地没动,既没有回抱住颜序,也没有将他推开。
良久,他放轻声音开口说:“颜序,你不高兴,为什么要作践我。”
……
魏长黎最终还是进了那家酒馆,就着餐前面包嚼了一份沙拉。
颜序没点东西,只负责在魏长黎喝水后为他补满温水,体贴得像是不会说话的人偶。
“好久没见过你……呃,你们了,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
酒馆主理人云洄今天恰好也在,手里擦着酒杯过来打招呼,问:“不来点酒吗?”
颜序摇头:“这么晚过来,打扰了。”
云洄“害”了一声,一摆手:“我不就干这活儿的吗,再说现在也没几点。”
话虽是这么说,但云老板的视线还是若有似无地掠过了魏长黎,隐约露出一点忧疑。
是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没人想沾上魏家一星半点儿的气味。
魏长黎埋着头把沙拉扒拉进嘴里,并没有注意到那寸目光。
他闷声说:“来点吧。”
云洄没太听清:“什么?”
“我说,”魏长黎总算抬起头分给云老板一缕视线,“来点酒吧。”
不喝酒,魏长黎害怕下一秒就掀了沙拉盘子起身走人。
这个地方无论是布局、灯光还是从老式唱片机里流出的音乐,一切如旧,对他来说熟悉得有些过于残忍。
“哦,好,”云洄问,“那我为两位特调……”
“不用,纯饮,”魏长黎打断他,“伏特加,威士忌或者随便什么。”
“啊?”云洄眨巴眨巴眼睛,望向颜序。
颜序看向魏长黎,随后对云老板轻轻颔首。
云洄抱着手臂一挑眉。
麦卡伦雪莉桶威士忌,43度的酒精浓度,云洄实在地给他们上了烈酒,并大方地表示管够。
魏长黎一入口就觉得这酒灌了水。
酒的口味几乎没有,连香气都闻不见多少。
几年不见生意已经难做到已经到卖假酒的地步了吗……
魏长黎皱着眉又灌了一口,酒杯忽然被颜序截下了。
他望过去,看见颜序同样蹙眉看着自己。
颜序开口问:“你的味嗅觉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灵敏的?”
“?”
魏长黎一愣,才迟钝地察觉出自己喝不出酒味是因为这个。
他忽然抬起手摸了摸额角的医用敷贴,想起雨夜里那帮混混照着自己头砸了一下,碎掉的酒瓶玻璃扎进眉骨中后段的上方,留下了一道不长不短的伤口。
因为意外撞击导致的颅内压增高,暂时性影响味嗅中枢的正常功能。
颜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做声地将酒杯拿走了。
魏长黎眯起眼睛:“你试我?”
“喝酒容易导致脑水肿情况加重,”颜序把面前没动的薄荷柠檬水推到他面前,“你想年纪轻轻就脑梗吗?”
关你什么事。
魏长黎在心中冷笑,但惜命地没再坚持,他看着那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将手边玻璃杯上的装饰薄荷叶一撕两半。
颜序基本不沾酒精,也没有收藏或投资酒的习惯,开一瓶六位数的麦卡伦于他来说和撒钱玩没什么区别。
为了测我还真是舍得。
目前裤兜比脸还干净的魏小少爷磨了磨牙,心里正盘算着把酒抢过来卖给高价回收的给单亲宝宝米修当抚养费,就看见“基本不沾酒精”的颜序颜院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那是他刚刚用过的杯子。
魏长黎眼睁睁地看着颜序用指尖揩去挂在唇边晶亮的酒液,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嘴唇轻轻擦过他刚刚入口的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