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里间的房门被安昱打开,他的眼圈有些微红,落在临川的眼中就像是为了没有获得的真相而哭泣过。
临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安昱把荀阳背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安昱对于可能隐藏在荀阳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过于执着,在隔离的这几天里,安昱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波动和变化比他过去在绿洲中所有的日子里加起来还要频繁。
如果说之前的安昱就像是一颗水泼不进、火烤也没有用,一心想着离开的顽石,在荀阳突然出现之后,这颗石头似乎就开始抖落自己的外壳,上蹿下跳的想要认证他是不是一颗一模一样的石头。
安昱之前对临川的说教就像是耳边吹过的风,偶尔会带来一些小小的震颤,而最近就像是一场小型地震——临川很高兴,起码安昱不再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而且如果荀阳真的能帮安昱解开身世之谜,说不定对于安昱的情绪恢复来说更加有利。
但在茫茫的沙漠里,仅凭安昱混乱的回忆,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相关的人呢?
“先吃饭吧。”临川端着一小盘干面包,不由分说地把安昱推进了里间,还顺便关上了门。
安昱有些不理解,临川为什么突然像是怕伤害到他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现在这样自然的情况并不正常一样。
“这是阿光妈妈送来的面包,她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阿光,还送来了这个。”临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罐的发黄的东西,“这是蜜糖,很甜,涂一点点在面包上就会很好吃。”
安昱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临川把面包塞进自己的手里,然后又给它涂上一点点晶莹的蜜糖。
“吃吧,很好吃的。”
“我不饿,临川,那不是福尔马林。”安昱坐在床边,他把手里的面包放回了餐盘上。那罐颜色奇怪、看上去黏糊糊的液体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戒心。
像是梦境里包裹着自己的液体一样。
梦里冰凉的触感似乎还没有褪去,他紧闭着眼睛,却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曾经因为荀阳而躁动的心,随着这样冰凉的温度和黑色的环境,逐渐逐渐的坠落。
“你又梦见了什么吗?和荀阳有关系吗?”
“我在培养皿里看见了荀阳。”安昱皱着眉,回忆着梦里的场景,“他被泡在培养皿里,有好多导管插在他的身上。”
“那你呢?”临川有些紧张,他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安昱会不会真的是人造人?
“我吗……”安昱皱起了眉头,在临川看来,他在努力的回忆,“……我不记得了。我只看见了很多的人,他们都闭着眼睛睡在一个又一个的培养皿里,有成人也有小孩,有很多我不认识的脸……”
真的吗?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吗?
临川看着一脸懊恼的安昱,他知道梦境在很多时候都做不得真,更多时候是人的心理暗示。
像是安昱会梦见荀阳出现在培养皿里,是因为安昱最近一直想通过荀阳找到自己身世的秘密。
“没事,也许是你太紧张了。你最近一直想着荀阳的事情才会做这样的梦。”临川轻声安抚着安昱,即使他觉得安昱或许有所隐瞒。
“荀阳之后可能也会留在绿洲里,如果你还是好奇他的身世,也许可以等我们找到他的哥哥再问。”
所以荀阳真的有哥哥吗?
临川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荀阳有哥哥,为什么只有荀阳生病了?
虽然临川明白,即使是亲兄弟也不是百分百会有相同的致病基因,但是如果荀阳生病,就说明他的亲属至少是携带的。
荀阳的发病也许是基因给这个家开得一个玩笑,但是荀阳的哥哥在他的描述里是一位标准的沙漠青年,强壮而有力,和几乎天生就带着病态的荀阳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现在,谁也说不好荀阳的哥哥是否真的存在。
安昱看着临川皱起的眉头,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谎言是否不够高明。
他记得自己在哪里,他和梦境中的荀阳一样,在比人还要高的培养皿里,身体上插着不同的导管。
如果梦境是真实的,他就是从培养皿里被捞出来的生命体;可就像是临川说得,梦境不能当作是证据,他连自己记忆里的真假都无法判别,又怎么能判断梦境的真假?
所以,他也算不了是说了谎。
不过当临川的目光扫来,安昱还是有些心虚,他顺手拿起了被自己放下的面包,下意识地往嘴里塞了一口——
蜜糖的甜像是在他的口腔里炸开一样,充斥着他的每一颗味蕾。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滋味,安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嘴里这种奇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