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尚剪花的动作停住,没有看白忘惜,脸容也变得更平淡,完全看不出喜怒。
“你既然把我们都忘掉了,你问这些又做什么?”
“我是失忆了,你知道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
叶尚看他的目光,像是看死物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你走吧,我家主人喜静。”
“你家主人喜静,那你为什么在这花园中等我,让我进来,又不赶我走,而是把花赠我?”
叶尚握着剪刀缓缓放下,抬起了眼,冷冷地看着白忘惜。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即使初升的旭日照在他的瞳目上,也泛不起半点光芒,幽黑得让人感觉随时要被他吞掉。
叶尚看着白忘惜好一会儿,忽又握起了剪刀,继续修前跟前的花草,白忘惜看了那花草一眼,这里大概也是昨天自己第一次看见叶尚的地方,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蹲在这里,修剪着花草。
白忘惜看着那些长了开来的花草忽然皱了皱眉,看着已经没有理会自己的叶尚,什么也没说便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脚步踏出花园前,他回眸再看了那蹲着的人一眼,心中的不详之感更甚,与旁边还是花苞的昙花擦身而过,向别墅走了回去。
从花园出来要回到别墅,人工湖是必经之路。
太阳刚好露出云端,湖面上正泛着一层金光,很是耀眼。
白忘惜站在了湖边没有离去,看着湖中间那所破旧的房子,想着刚才在花园中不明之事。
昨天已经修葺过的花草,今天为何又再次长了开来?
看叶尚的样子,昨天的修葺动作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如果昨天已经剪过的花,会那般容易再次长开来吗?
春,夏,秋,冬。
四季的花草,他们如今只剩下春天不知是哪种植物代替,但回想温泉房间那些花型图案牌子,皆是春天的代表花卉,那花,或许便不一定是真的花,若是他的推断没有错,花的顺序便代表死亡地点的顺序,冬天的白梅是开始,处于门前,莫雪成了第一个死者;春天是第二个,位于温泉,那么那尸体在温泉发现,便也说得过去了。
可本来以为找到了春天的代表,便能比第三株白梅更先一步知道将死之人,更能把握那个“因”的事情,去解决这里的“果。”可如今看来,找到“春”可能并不能代表着能得到事情的眉目,因为这里的万物,仿佛不断在更新。
就像掉进了温泉的轮椅。
就像自己背部的伤口。
如果这里是“游戏”,这些东西像凌月宸所说那样,游戏会把不必杀掉的东西恢复原状。
那面包又如何解释?
那些花草又如何解释?
白忘惜原本以为事情开始有点头绪,可现在又仿佛回到了原点。
疑点太多,根本无从入手。
现在就连本来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李明轩,也不知所踪。
“明轩到底算是什么?”
白忘惜感觉,李明轩每次不在自己身边,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又总会像以另一种方式提醒着自己什么。
他看着湖面上的波光,呆呆地看着那处破房子仿佛出了神。
没有船过去,那房子就像被孤立了一样,任由岁月对他风吹雨打,可他偏偏就在湖中心立了百年之久,仍然保持着原貌。
白忘惜叹了气:“也不知道这房子以前是做什么的,非得在湖中间建着。”
一道强风忽然从湖面上吹了过来,把细沙吹进了白忘惜的眼睛,让他有些发痛地揉了起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在那模糊重叠的景象中,那处房子的窗被吹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窗里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能照进去。
模糊之间,窗边仿佛有一黑色的东西晃动了一下,白忘惜揉了揉眼睛,泪水流得更甚,再看向那处,只见一块惨白的脸转了过来,黑色的长发落于窗边,歪着头看着他。
白忘惜心脏跳得很快,不禁吓得倒退了一步,低下头来以衣衫拭去泪水。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胆怯地向前看去,破房子的窗却关得严实,原本那惨白的脸也不知所踪。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平复了许久后,才让呼吸稳了下来。
“那是什么……?”
眼泪虽然模糊了眼睛,可他确信方才自己并没有看错。
腰间忽然被人从后触碰,白忘惜猛然挥拳打去,拳头却落进了一颗微凉的掌心之中。
凌月宸坐在轮椅上,仿佛对他的出拳并不意外,淡淡地看着他:“你昨晚,应该在我房间睡的。”
看见是凌月宸,白忘惜稍稍平复了心情,想要收起挥出的拳头,却被凌月宸牢牢捉住。
白忘惜叹了气:“就算在你房间睡,也难保是不是会变成这样,与其三个人有危险,倒不如二人安全。”
抽了几下,还是没能把拳抽出来,白忘惜有些无奈:“你捉住我干什么,是嫌我挥拳的力度不够么?”
凌月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忘惜感觉捉住他拳头的手掌越发大力了起来,捉得他的些疼痛。
“放手!你干什么!”
手指发着关节咔擦的声音,凌月宸勾起了唇角道:“你不应该,一个人睡的,落单的人,最是危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