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明艳身影飞扑进凤帝的怀时,陆长行已起身侧立榻前。
“陛下~”少年的担忧化作嗓间的哽咽,韩柏仰头看着女子的脸,星星眼眸中蕴着泪花:“臣好担心您,求您了,让臣伺候您吧,哪怕是端茶送水也好,别留臣一个人在朝霞殿,臣吃不下也睡不好,心思全在您身上。”
裴源下意识扫了眼陆长行,他依旧还是那副淡淡模样,颔首而立,低垂着眸,仿佛丝毫未将榻前的一幕放在心上,于是才伸手抵着韩柏的额头:“没规矩!”
韩柏一愣,红着脸起身对陆长行行了一礼:“臣给君后请安。”
君后微微点头示意平身,继而对凤帝道:“陛下身侧既有韩侍君侍奉,臣便不多打扰了。栖梧宫里还炖着鸡汤,臣需回去查看,先行告退。”
说罢,一礼,缓步退出了紫宸店。
阳光蒸腾般晒尽了晨时的雾,穿越云层倾洒京城,亦将陆长行的身影拉的很长。
解安默默跟在左右,窸窣的脚步声中,他的思绪也渐渐拉长。
不知陛下早年都经历了什么,只知她头疾频发,无论是昏迷,还是卧榻,唯准君后侍奉左右。
宫中有人说帝后是患难夫妻,陛下虽不宠爱君后,但心底里最信任的人,唯君后一人。
所以,身为罪臣之后的君后统辖六宫,无人敢违逆其右,他身后虽无父族傍身,却有着全天下最大的靠山,那就是陛下对他的信任。
解安跟了君后三年,也算瞧的明白,陛下她,就是个生性凉薄之人,无论是君后还是后宫诸君,她都没有特别喜爱的。
虽对君后信任,实则是没有更多的选择。
因为陛下不常召见君后。
更多时候,都是君后在默默等待,等待陛下头疾复发,这样他就能候在陛下左右,与陛下同处一室,度过片刻时光。
可那段时光里的陛下都在昏迷,一旦醒来,君后就仿佛没了价值,或去或留,陛下都不甚在意。
他有时会替君后觉得不值,想他孑然一身,又世事看的分明,若能逃离着后宫城墙,天大地大,他一定会过的比现在快乐。
但他偏偏喜欢陛下。
可一个凉薄的人,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
陆长行的脚步行的很慢,静默时,腕上银镯随着手指的摩挲起伏,解安看在眼里,忍不住说道:“君后既然放心不下陛下,又何必急着离开?”
腕间起伏顿了一下,陆长行收回拉长的视线,颔首盯着地上的青砖:“韩侍君到底年轻,想必与这时的陛下能说的上话。本宫一把年纪强留在那,韩侍君难免局促,也显得碍眼。”
这时的陛下?
解安虽觉得这几个字有些奇怪,终究没放在心上,继续道:“君后不过二十有四,如何就一把年纪了?”
陆长行轻笑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说话间,一行人跨过了一道朱红宫门。迎面而来的后君愣了一下,飞快调整情绪对君后行礼。
陆长行打量来人,一袭碧色锦袍,似春日复苏的嫩嫩青草地,一举一动都透着春日复苏的清香。只是嘴角紧抿,仿若心中透着苦闷。
陆长行问:“大晌午的,逸侧君不在殿中好好歇息,这是要去哪?”
傅逸春回:“整日被拘在绮梦殿,不是睡、就是躺,臣都要发霉了,所以四处走走。”
陆长行轻“哦”了一声:“四肢久不动弹也不妥,走走也好。”
傅逸春作势退了一步,为陆长行让去前路。见君后前行而过,忽而再次开口:“听闻今日无数学子齐聚朱雀门前索要公道,君后素来远见,您觉得,是何人欠了这些学子公道?”
陆长行止步,沉默几息,转头将柳叶眸落在男子的脸上:“侧君向来懂得进退,怎地今日这般冒失?若有人将侧君妄议朝政之事拿到朝堂分说,可有想过傅大人的处境?”
傅逸春面无表情道:“前朝与后宫本就千丝万缕,至少,在陛下心里是这样。”
陆长行冷声道:“陛下圣心独裁,非你我二人可以揣测。这两者是否千丝万缕,本宫看不穿,本宫只知,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都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侧君又何必多思多想,耗损心力?守好自己的本分,莫要越界!”
傅逸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臣入宫三年,本分了三年,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说罢,一礼,径自远去。
陆长行望着他的背影,眸色微深:“傅逸春极少这般,你去打探一二,可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