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清用力点头,竖了个大拇指,“嗯!没错!”
“我就知道!主事看着对黄小娘子冷淡,实则对整个黄家都关心的很。”
判官一拍腿,“昨日见主事给你桂花糕,我就猜你俩关系斐然,你实话跟我说,桂花糕里是不是塞了任务纸条?”
苍清:“……”你在脑补什么?
李玄度斜了她俩一眼,将苍清拉离了判官身边,“耳又不聋,凑这么近干嘛?脑袋都要撞上了。”
苍清将李玄度推开,示意他别说话,正是紧要关头,保不齐能套出点话来,又将头凑回判官身边。
“有些事总归是我们娘子去做更为方便,但其实主事很看中判官,若是判官能多多主动表现……你说呢?”
“啊——”判官点着手指,一脸了然于心,“要说还是新脑子好用,主事为那些新来的降妖卫娘子殚精竭虑,日夜不休,清早就在亲自讲习,我这就替主事将夜壶去倒了,这事娘子做不了。”
苍清:“?”
还能这么理解?
“不是……”苍清看着一溜烟跑远了的判官,“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李玄度低笑出声,苍清不满地瞪过去,就见他在水缸边舀水洗葫芦。
果然长大后的小师兄和儿时不一样了,他相当嫌弃她喝过的水。
苍清:“不准笑!”
李玄度:“哈哈。”
“李明月!”
“嗯?”李玄度立时回转过身,脸上尤带笑意,“何事?”
他本来还想再调侃几句,瞧见苍清一直愣愣盯着他手中的葫芦,脸上还带着恼意,知她是误会了,抿抿嘴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只是……”
只是小娘子碰过的水壶,他不能也不该继续没羞没躁地继续用,而且如果真用了他得念多少遍清心咒?光是想想都觉得对不起祖师爷多年栽培。
但不知怎么解释,从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好吧,就当我是嫌弃。”
苍清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如今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喊他“李明月”的时候,他立即回头了。
她冲上前抓着李玄度的手臂,扬声说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又压低声,“你记不记得昨夜黄莺儿说‘抓鬼是李道长的事’,可我们去折桂楼前明确告知是来捉妖的。”
李玄度盯着她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你是说黄莺儿知道黄员外已经死了?”
“嗯,黄莺儿她不是黄莺儿。”
“那她是谁?”
等站在教习室门口的时候,李玄度有了答案,他的手背在身后,手中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着。
和他们昨夜猜得一样,胡长生不是人,是妖。
胡长生正在给娘子们讲课,要不说是好文采的探花呢,底下的娘子各个聚精会神,听得如痴如醉,都会抢答了。
苍清也坐在底下,以降妖卫娘子军的身份认真听讲,她来得晚,还带着个人,胡长生脾气好,什么也没说就让她进去了,但李玄度进不去,只准站在门口等。
这个学堂只认娘子。
等到点休息,屋中人都散去,苍清才起身,对着要离去的胡长生喊了声。
“黄衔圭。”
“嗯?”胡长生几乎是本能地回了头。
苍清面露微笑,“你才是真正的黄莺儿。”
胡长生一怔,摇头笑道:“苍娘子,你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他想走,被一直等在门口的李玄度拦住去路,“主事不如进去将事情说清楚?”
屋中只剩他们三人,苍清从怀中取出那封花笺打开,读出了里面的内容,“莺雀本欲衔圭,登蟾宫而无桂折,虽被墨迹污了,但我猜的应当八九不离十?”
胡长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很快就收起,“苍娘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大白日的,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别急着辩解,先听我讲几句?”苍清将手中花笺递给李玄度,后者手指发力,花笺从他手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胡长生面前的书案上。
只有桌案上花瓶里插的桂枝跟着轻轻晃了晃。
“‘圭’自古以来乃士大夫朝见,帝王祭祀之礼器,而‘莺雀’说得便是你自己黄莺儿,莺雀衔圭便是想要蟾宫折桂,黄小娘子当真是志向远大。”
苍清说的很慢,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只可惜莺雀虽想要攀蟾折桂,却因妇人身无桂可折,这句话是你黄莺儿的少年怨言。”
这个猜测确实有些大胆。
但如果黄员外没有说谎,那么说谎的就只能是另一个。
那个爱教仆妇读书写字的黄莺儿,怎么会改了性子去踢蹴鞠、去抓蛐蛐。
昨夜她与黄宅中那个“黄莺儿”说话时,“黄莺儿”甚至不记得《论语》里简单的一句话,一个亲自写了满本注解的人,会忘了自己心爱的书?
昨夜苍清试探地喊了一声“黄衔圭”,本意是想确定给书注解的人就是黄莺儿,却意外发现她对自己的小字一点都不敏感,敏锐度甚至不及身边的女使。
也是今早明媚的日光让她想到,喜欢晒太阳的是她们这种动物成精的妖啊,虽不知真正的胡长生原形是什么,但爱抓蛐蛐爱踢蹴鞠的,定是毛茸茸。
还有一点,她之前一直在胡主事身上闻到的香气就是木樨香。
只是恰逢秋日满街桂花香,他身上的气息又很淡,所以才会一时忽略。
而真正的黄莺儿喜爱桂香。
对面坐着的胡长生手拢在袖子里,带动着袖摆微微发颤,不知眼下是何种心绪,只是依旧一言不发。
苍清叹气,“再者我只说你是真正的黄莺儿,你怎么下意识就反驳‘子不语怪力乱神’了?除非你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确实是神鬼之说?”
一个邢妖司的主事说出这种话,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