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就可以早点杀死他了。”
他似乎开始回忆,眼神没了落点。
戚宴内心思量,面上带笑,直勾勾盯着他:“你是特姆星的幸存者?”
德拉索猛地将眼神锁向戚宴,戚宴看到了海。
寂夜里暴风裹挟黑狼带翻船舶的深海,没有光亮,只有咸腥的海水倒灌进口鼻,吞噬着每一个能呼吸的细胞,海草缠着脚踝向下拉扯,看不见天空也看不见海水,只余每处身体缝隙都被灌满的辛辣和窒息。
身体在沉溺,意识却清醒。
戚宴沉默,他想他知道答案了。
因费尔诺斯上前半步站在戚宴身前,眼神森冷:“我们没时间和你浪费,对你的过去没有任何兴趣,但如果想好好合作,你最好收一下你那恶心的情绪。”
戚宴愣愣看着因费尔诺斯的背影,慢慢抿紧唇然后扬起弧度。
德拉索嗤笑,目光落在那对猩红的眼睛上,像一条阴毒的毒蛇张开淬满毒液的獠牙,泛着危险的光:“真好笑啊,他们冠以地狱之名的机器居然将翅膀对准了他们。”
“我原本想说出那件事的,但现在看来······”白色的眼睛扫过因费尔诺斯和戚宴,他嘴角勾起没有感情的笑:“你们自己发现或许更有意思。”
“父子相残的戏码,应该会挺好看。”
戚宴皱紧眉头,正要说什么因费尔诺斯已经率先开口:“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神色不变,始终冷淡,语调也没什么起伏,丝毫不受德拉索的言语影响。
德拉索忽而笑了,嘶哑的声音让笑无法完整,眼睛却稍微亮了几分。
“想拿我的人头啊,可以,看你们用什么来换了。”
戚宴玩着因费尔诺斯的手,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我想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是一种交易了。”
德拉索移开目光,拉开桌前的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金色的酒液撞击在玻璃杯上然后旋转成涡,他的声线平稳,又成了那副死寂的样子。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只是合作达成前需要确认一些东西。”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只丧家犬跟你们说了多少?”
戚宴意识到他说的是奈,心思思索:“我们知道的不多,都在星网上。”
白色的眼睛闪过讥诮,德拉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如既往,永远反复,没有坚守的半途者。”
既不坚定选择赫克托,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敢慨然赴死也不敢站于人前,活该他守着枯萎的秘密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霉腐烂。
“所以那个秘密是什么?”
德拉索嗤笑,阴冷的眼神落在戚宴身上:“我并没有义务告诉你们,也不喜欢讲故事,我们只是合作者。”说着,抬着酒杯对因费尔诺斯的方向点了点,“你如果实在好奇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戚宴蹙眉,诺斯?跟他有什么关系。
因费尔诺斯眉头也是微皱,但想着自己之前调查到的事情又有一个大致的眉目,便出了声:“我不是我雌父和雄父的孩子,DNA检测我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对着戚宴错愕的眼神又补充道:“算是实验体,我一个星期前在欧瑟斯庄园发现过我的试验资料,不过只有三岁到七岁,实验体来源地写的是阿陀斯密林。”
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料,只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前段时间刚好从一个欧瑟斯老人口里的供词确认了猜测。
德拉索喝了半杯酒,哼笑出声:“合作愉快。”
戚宴并没有动,垂下睫毛在脑中理着信息。
[我这具身体是你创造出来的吗?]
德尤斯对他的敏锐没有太过震惊,果断给出回答。
【不是,我只进行了改造】
[所以,这句身体最初是来源于阿陀斯密林?]
【对】
[那个触手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
德尤斯并没有回答,戚宴也不纠结,换了个问题。
[我和诺斯的身体同源吗?]
【不】
戚宴了然,所有的线索全部指向阿陀斯密林,虫族诞生星球的禁地,也是他的最后一个锚点。
特姆家族被盗窃的秘密,格罗提亚的虫体实验,身为欧瑟斯独子却是实验体的诺斯,五大家族严防死守的疯狂还有德尤斯将他投放过来的原因。
纤长睫毛下眸光流转,戚宴抬眼再度挂起笑:“合作的诚意是手里的筹码,德拉索先生。”
德拉索已经不知道倒了第几杯酒,声音嘶哑滞涩:“我的诚意在阿陀斯密林。”
戚宴伸手,德尤斯斜瞥了那只手一眼:“把你浓郁的精神力收收,我们只是合作,并不代表我会将我的命送给你们。”
戚宴收回手,弯唇一笑:“那没办法了。”
快戚宴长刀一步的是因费尔诺斯的翅膀。
破空声响起,凌厉的黑光直朝德拉索袭去,擦过桌上的酒瓶,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酒气在房间里蔓延,德拉索拿出了一把脉冲枪,仰头冷笑着将枪口对朝因费尔诺斯。
戚宴的长刀却劈碎了他开枪的动作。
淡金和猩红的两双眼睛直直锁向德拉索,同时动作。
*
监狱里的虫尽数走光,只剩下阿拉克里仰头看着昏暗脏污的灯泡,对面坐着一直沉默的史蒂文,那两只军协的虫让他等在这里。
牢房外横七竖八躺着破败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交杂着硝烟味弥漫,让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八年前那个夜晚,那时他才十七岁,还没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