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他刚下飞机然后遇上了战前预热,然后直接被一炮轰晕,然后被虫救了。
其次,唯一机场被炸,没有任何可以私人离开这个星球的方法。
从目前情况来看,军团完全不把低等星虫的命当命,以他们炸机场预热的疯狂程度,他不敢赌他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活下去。
最后,他之前了解过,低等星少有军备力量,恰好斯塔星是大多数之一。
因此,他唯一离开的途径似乎只有求助于后天即将登陆斯塔星的侵略者,但他能明示的筹码压根没有上桌的资格,更不提他的通缉令还挂在全网。
除非等斯塔星重建机场。
他陷入了僵局……
思考被门外的争吵打断。
“他好了就让他赶紧走!谁知道他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卡奇尔,我怎么教你的?”
“雌父,善良不是留给压迫自己的人的!”
“他说他不是雌虫。”
“他的体格和体型怎么可能不是雌虫?那可是离子炮,就算是轰炸点外围他只受了一点内伤难不成是亚雌?还是说他和我一样是低等星雄虫?”
争吵骤然停止。
戚宴眸光闪烁,没有想到那只虫崽居然是雄虫,看来也不是所有雄虫都在雄保会的保护范围内。
破旧的铁门被打开,比格努端着药碗进来,端着碗的指尖泛白:“抱歉啊,刚才吵到你了。”
戚宴摇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压下口中的苦味,正想开口就被比格努打断。
“希望卡奇尔的话没有影响到你。”
准备说告辞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比格努拿了个凳子坐在床前,蓝色的睫毛垂下:“我自小生长在斯塔星,这个充斥着贫穷、疾病、困苦和死亡的地方,外面的人管这里叫垃圾星,指代的并非是字面意思的,但我管这里叫家。”
蔚蓝的眸子再次抬起,好像氤氲着一汪温暖的春水,平静而温和。
“我之前也经历过一次战争,在我十九岁的时候,那是斯塔星第一次被选作战地星。就在那个仲夏夜,我的雌父也就此消亡。”
“战争那夜的星空格外明亮,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绚烂的星空。自那场战役之后,星空在斯塔星消散,蓝天也永远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见过了太多生命的逝世,才懂得每一个生命都弥足珍贵,每一场生命都是星空的赠礼。”
“我尽我所能地救助受伤的虫,或许能做的不多,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虫死在我面前。”
“只要是我能救的,我都会尽我所能,无关其他。所以也请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蔚蓝的眼睛眯成月牙,嘴角是温柔的弧度,浅蓝的长发像是蒙上了一层光晕。
戚宴眸光闪烁,明知这只雌虫在道德绑架他,但仍仿佛回到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病房,那声清脆的“夏晴朗”。
那是他为数不多感受到的善意。
时间更深处的记忆也慢慢被唤醒。
*
斯塔星时间1月9日,下午15:30。
中位猎户星区,南航道,改装X-17正在全速行驶。
“普罗瑟那个疯子,他居然把斯塔星的机场直接炸了!他是想直接把斯塔星碾碎在星际吗?”
“我早就说应该取消那见鬼的战前预热!”
军舰上,迪斯佩尔一把将制服外套扔在地上,暴跳如雷。
旁边交叠腿坐着的黑发军雌淡淡扫了他一眼,迪斯佩尔立刻噤声。
几秒后,迪斯佩尔最终还是没忍住,嘟喃开口:“那位也是脑子抽了,闲着没事跑去低等星干什么。”
他都还没有享受够假期。
“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你已经上军事法庭了。”
冷漠的语气像是化不开的雪,刺人而冰冷。
迪斯佩尔扫了眼上司猩红的双眼,赶紧闭嘴去看路线了,尽管战舰正在按已经载入的路线自动行驶。
就是因为在因费尔诺斯面前他才敢这样说,他这位上司对雄虫的厌恶可是令虫发指的。
但他敢在上司烦躁的时候口嗨几句已经是雷点蹦迪了。
祈祷那位安分点,他感受到他上司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
斯塔星,晚19:07。
天空昏暗,破旧的铁门缝隙里闪着微弱的光,戚宴在院子里看着比格努为他煎的草药。
如果那真的称得上院子的话。
比格努的家是由三个集装箱组成的,集装箱簇拥出半径大概三米的场地,中间是用凉棚遮挡的烹饪用具。
那只叫卡奇尔的虫崽并不待见他,以防矛盾他们尽量少在一起。
他现在对于虫族低等星的印象就是漫天的黄沙、斑驳的集装箱房子、工业废料还有混乱的治安。
碰——
一具瘦小的身躯飞到离戚宴五米的地方,溅起一堆碎沙石。
戚宴抬起头顺着方向看见两只分着食物的低等雌虫,为首的雌虫注意到看药的虫,狠啐一口,转身快步离去。
倒在地上的亚雌也颤巍地起身,冷漠地看了眼戚宴,擦去嘴角的血迹,捂着伤口往两只雌虫相反的方向离去。
这是从他醒来在这个地方看到的第三起抢劫案。
收回目光,揭开黑壶盖子,里面煨着一些不知道的草药,散发出苦涩的清香。
他听比格努说明天早上八点黑土区将会开放一百个庇护所名额,这将是他们能活下去的巨大契机。
棕熊区和黑土区直线距离有580km,他们必须今晚动身。
戚宴戴上之前的金丝眼镜,遮去了几分眉眼形状,褐色的药汁顺着壶嘴倒出,冒着氤氲的热气,镜片渐渐弥漫起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