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辰盯着那枚图案看了很久,终于在记忆中找到对应的讯息。
那是佣兵团的图案。
把他从禁区带回来的那群人也是佣兵,除了军区以外,佣兵是唯一可以进入禁区的组织。
宫辰又抿了一口酒,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傅远河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了,他鲜少喝这么多,但今天是个例外。宫辰活着从禁区回来了,他打心底高兴。
店里的顾客不少已经醉了,窝在卡座里睡得不省人事。歌手放轻了声音,民谣的调子变得很慢很柔,宫辰喝了几口酒,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这个酒吧位置较偏,客人也不多。酒保闲着没事儿,打开了悬在吧台上的电视机,将声音调到最小,尽量不惊动已经入睡的客人。
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是关于喻明琢的。
白天没能看清他的样子,晚上总算在电视里看到了。
他的正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宫辰呆愣了一瞬。
他从没想过男人竟然也能长得这么漂亮。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能摄人心魄,修长的脖颈下是清晰可见的锁骨,浅色的长发绕过他的肩膀,轻抚过他的脖子。他如同传说里生活在水中引诱水手的海妖,仅凭一张脸就足以引诱人深陷水底。
随后,宫辰看到他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同样美丽,纤长浓密的睫毛蝶翅一样颤了颤,唇角的弧度优雅自然。宫辰不由得想,如果是他,大概会义无反顾地被这样的海妖引诱着,踏进深渊。
再然后,喻明琢朝着镜头竖起了中指。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摄影师忙不迭地移开了镜头,好像是怕再拍下去喻明琢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宫辰:“……”
他刚刚是看错了吗?
“喻明琢!”吧台上的客人也看到了电视里的人,一下子悲从中来,猛地嚎了一嗓子,借着酒劲儿抱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明明那么爱你!”
他冷不丁一嗓子吓得在座的酒客都是一颤,傅远河被扰了清梦,也蹙眉抬起头来。酒保连连摇头,赶忙关了电视。
“啧啧啧,又一个对喻明琢爱而不得的。”傅远河摇头叹气,说不清他的语气里是同情更多还是鄙视更多。
宫辰不置可否。
长成那样,的确有让人为他发疯的资格。
被那位求而不得的可怜人嚎了一嗓子,傅远河清醒了一点:“喻明琢这混小子,仗着自己长了张好看的脸蛋就为非作歹。今天我们医院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他自己跑来发癫,还摆张臭脸,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算了,不提这让人心烦的混小子了。”傅远河摇摇头,“在医院我没来得及问,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进禁区?”
为什么要进禁区……
宫辰垂下眼睫。
的确,好不容易从禁区捡了条命回来,只要是个正常人一定对那个地方避而远之,更何况军区给他提供的条件都很不错,他没有再去前线奔波的道理。
可对他而言,三年前的那场禁区夺回战却像是横插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始终记得,他们的编队清缴完了所有异兽异植,大获全胜,整支队伍无一人死亡,只有几人受了伤。大家兴高采烈地议论回去之后能拿到多少奖赏,却在回程的路上突然坠入深渊。
暗不见天日的黑暗中,他们被不知名的怪物吞吃入腹。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骨头被嚼碎的声音,还有巨大的、几乎震碎耳膜的波动声。他的心脏被牵引着,几乎震碎在那无穷无尽的波动声中。
那是他在那片黑暗中感受到的所有东西了。
他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随后,他的腹部被一个尖利的东西贯穿。
那东西速度太快,穿透他的身体时,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一下子觉得浑身失了力,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身上的衣服湿了,随后才是莫大的疼痛,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
那尖刺上带了毒,宫辰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周围明明是一片漆黑,他的视野里却开始出现五光十色的色片,宫辰强迫自己睁着眼,仅剩的清醒思绪告诉他,他马上就要死了。
人死之前,感官似乎都会增强,他清晰地感受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朝他爬过来了。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周围的血腥味已经弱了很多。黑暗中再没有怪物窸窸窣窣贴地爬行的声音,一个人解开他的衣服,娴熟地替他处理腹间的伤口。
他下意识伸手,摸到对方时沾了一手的血。
那人闷哼了一声,帮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顾……”
宫辰闭眼又睁开,那一段血腥的记忆令他鼻腔酸涩。他强压住翻涌而上的情绪,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年前的事,我想查清楚。”宫辰抬头看向傅远河,“而且,我觉得顾昔应该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