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人起身道:“石院主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可如今杀我一个恐怕是不够吧?”
众人定睛看去,却是漕帮的一个小头目,他摸了个水果,似笑非笑地嘲讽道:“如今李相夷逼死单孤刀的事,可是人尽皆知啊!”
暗中有人手指微动,又被另一人按下,冰凉的目光扫了这人一眼,只是无人察觉。
此时,周围不少人都附和道:“对啊!”“就是!”
肖紫衿见状便开口道:“此等传闻四顾门本不想理会,怎奈愈演愈烈,所以今日茶会,就是想将这些谣言摊开说个明白,以正人心。”
“还正什么人心啊?”漕帮那人依旧流里流气地续道,“我可是知道,当年的金鸳盟势不可挡,单门主联合了江南的七大漕帮想要断了金鸳盟的财路,可没想到李门主一夜之间屏退漕帮,让单门主的这个苦心啊,付诸东流啦!”
在场众人听闻,一时见议论纷纷。
这人见自己的话引起轰动,更是得意洋洋:“老子当年在漕帮的时候,可是亲耳听到的。”
他身旁就有人问道:“那这,为什么呀?”
这漕帮头目便道:“这还不简单吗,诸位可知道,当年,李相夷和单孤刀在拜入师门之前,是乞儿。李相夷街头乞讨衣不遮体的样子都被单孤刀亲眼看见,这让天下独尊的他,怎能不想除掉这个师兄啊?”
人群里,有人隐隐得意,也有人杀心顿起。
忽然听得另一人大声骂道:“放屁!简直是臭不可闻!”
漕帮的席位上,也有一人闻言大怒,跳起来指着人群道:“哪来的孤魂野鬼,报上名来!”
一个身着麻衣,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中年汉子越众而出,冷冷道:“爷爷便是四顾门四虎银枪——刘如京。”
只听这刘如京声音洪亮,气势充足:“你不过是漕帮的泛泛之辈,今日倒对李相夷这样的大英雄品头论足。”他唰的从腰侧拔出一把铁钩,指着那人大骂,“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把你的舌头勾出来腌腊肉!”
漕帮的人大怒,齐齐拔出兵器与他对峙:“姓刘的,你说什么!”
就在双方僵持的当口,从一开始就不见人影的乔婉娩忽然带着一队人,抬着一副简陋木棺走了进来。
在场众人都认出她的身份,一时间惊愕非常。
肖紫衿更是惊讶:“婉娩,你这是……这是谁的棺材?”
乔婉娩并不搭理他,而是朗声对在场之人道:“当年单二门主与金鸳盟三王约战扬沙谷,单二门主死后,尸体被金鸳盟抢去,这些年来一直下落成谜。”
“数月之前,莲花楼楼主李神医和天机山庄少主方公子寻回了单二门主的尸首,并按其从前意愿安葬在云隐山上。只是没想到近日有流言传出,竟说单二门主死于相夷之手。方公子特意带人前往云隐山,征得相夷师门同意之后启出棺椁,真相究竟如何,正好当众验明。”
她后退一步,侧身介绍道:“这位是天机山庄少主方多病方公子,这位是铁甲门少主施文绝施公子。这具棺材里装的,便是四顾门单二门主的尸身。”
众人一时大哗,方多病当先站出来,冲着漕帮那几人道:“刘江川、江骅、徐意,你们三人欠了几百两的赌债,还有心思跑来四顾茶会,当真是厚脸皮啊!”
漕帮的人突然被拆穿,登时恼羞成怒:“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多管什么闲事?”
方多病冷哼道:“身为百川院刑探,李相夷的徒弟,有人污蔑我师父,我难道不该管吗!”
“说得好。赌徒和贼偷说的话不可信,那我呢?”又有一人越众而出,“身为四虎银枪之首,我说的话总有人信吧?”
不少人都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昔年四顾门四虎银枪之首的何璋,一时间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小子,刚才你替李相夷鸣不平,那他的字你总该认识吧?”何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封信是李相夷的密令,信中命单孤刀孤身前往扬沙谷,而那扬沙谷正是金鸳盟的秘密圣坛!所以单孤刀才会被金鸳盟三王围攻而死。”
他将信放到方多病面前,方多病一把抢过,拆看去看,只见信上写着:金鸳盟有异动,兄当即刻前往扬沙谷,我亦赶往与兄汇合。落款只有“相夷”二字,的确像是李相夷的笔迹。
方多病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露,而是质问何璋:“既是秘密,我师父怎会知道?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何璋则道:“这个消息是我亲口告诉李相夷的,他若不是有意加害,又怎么可能让单孤刀去送死?”
方多病哼了一声:“单凭这点就想诬陷李相夷,何堂主当真是信口胡说了。”
何璋见他不信,决定再加一把火:“我还有证据。肖门主,请问单孤刀院子里的青石棋盘现在存放在何处?”
肖紫衿也就装模作样道:“还在他屋内原样封存。”
“还请肖门主派人抬上来。”
待到青石棋盘送到后,何璋一掌击碎那棋盘,从中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密函,周围早有人叫道:“明黄锦云,朝廷的信!”
何璋举着那密函转了一圈,让众人都看个清楚,这才道:“李相夷当年拒绝朝廷的收编,朝廷便写密信给单孤刀,让单孤刀取代李相夷的位置,做四顾门门主。单门主自然不答应,便把这信封在青石棋盘中,可这事自然瞒不过李相夷,于是他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妙计。”
见众人都被吊起胃口,何璋更是讲得卖力:“李相夷早就想毁了和金鸳盟之间的约定,一统江湖。可他是正道门主,带头引战自是不妥,于是他就让单门主去送死,以此为由大举进攻金鸳盟,想将其铲灭。如果他的计划成功的话,他心中的两个麻烦就一起解决了。”
“只可惜啊,苍天有眼,人算不如天算。”何璋走到大殿中央,抱着手臂点名道姓地问,“刘如京,我问你,那天晚上单门主去落雁岭,你我一同在院内当值,你可曾听到他和李相夷之间的争执?”
刘如京沉默不语。
何璋又是一声冷笑:“怎么了,到现在不敢说了?”
“有何不敢!”刘如京被他这样一激,也开了口,“我确实听到他们两个,因为朝廷之事而争执。”
他忆起当年在门外,听见两位门主吵到最后,单孤刀忽然问:“相夷,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都是真理,四顾门没了你不行啊?”
“是。”李相夷掷地有声道,“四顾门中没了谁都可以,没了李相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