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却笑道:“可是这个武痴却说到做到了呀!十年前我对他是真下了死手,少师剑扎穿了他的心脉,他藏起来养了十年的伤也未能痊愈,出关之后明明是去寻观音垂泪给自己疗伤,却把这神药让给了我。”他说到此处,已是笑中带泪,“忘川花的阳草可助他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的无上之境,他明明把突破武功看得比命还重要,结果为了给我解毒,却叫药魔将忘川花的阴阳草一起熬了药,都喂给我喝了。”
岑婆细细思量,若真如小徒弟所言,这笛飞声对他的心意确实无人能及。在这世间,能寻到一个如此爱护他,将他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也着实不容易。
李莲花见岑婆细细思索的模样,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什么“阿飞把我照顾得比从前在四顾门还精细”,什么“金鸳盟的下属瞧见我都恭恭敬敬行礼,比四顾门那些连门住都认不出的混账好多了”……
岑婆被他扰得不胜其烦,只好叹道:“我本以为你们重逢日短,他虽然对你照顾有加,却有趁虚而入之嫌。而你呢,又是最重情义,叫他这般手段对付,哪有不被哄骗的道理?不过从你刚才所言,我倒是看出来了,你与他十年之前就已经是不一般的交情了。”
“啊?”李莲花听到师娘这样说,不禁一呆,“十年前?我哪有……”
岑婆好笑地摇摇头:“你呀你,习武破案素来聪明绝顶,在感情上倒是跟那孩子一样迟钝。”
不等李莲花开口,她又道:“你说他十年前便老缠着你比武,屡败屡战都还是那么兴致勃勃。这人呐,做什么事情若是一直失败,便是再不怕受挫,也多少会有沮丧情绪,哪有像他这般还兴致勃勃的?”
“呃……”李莲花认真想了想,还当真没有,但是,“阿飞本来就是个武痴,他一向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呀!”
岑婆便道:“那再说说你,你被他这么缠着,可曾厌烦或生气?”
暴躁有过,但也是因为那家伙总是不分场合,不分时机,忽然就会冒出来找他打架,可厌烦却是没有的。生气也没有,顶多冲他发发脾气。不过每次他发完脾气,笛飞声下一次再来,总会带些东西给他赔礼,那「销金醉」也是这样才被他惦记上的。
李莲花破天荒迟疑了,难道他还真的从十年前就……
“你瞧,你自己也觉出你们俩对彼此的与众不同了。”岑婆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孩子对你倒是上心,既然如此,师娘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啦。”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站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岑婆走了,留下李莲花苦思冥想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悄悄从房间里溜出来,钻进笛飞声住的那间屋子。
从他进门就已经停下运功的笛飞声接住扑进怀里的狐狸:“怎么?可是岑前辈教训你了?”
李莲花摇头,在他颈边蹭了蹭,声音又轻又软:“就是突然想你了。”
笛飞声无声叹了口气,总觉得明早醒来自己会被岑婆用大扫帚子扫地出门:“别招我,你需要多休息,早些回房睡吧。”
李莲花皱了皱鼻子,仍是缠他缠的死紧:“可是山上好冷,你不在我睡不着。”
笛飞声哪经得住他这样痴缠,只得松口让他留下。
李莲花快快乐乐解下狐裘,将外衣脱掉,爬到竹榻上倒头就睡——
咚!
“嘶……”他摸着后脑勺险些跳起来,“阿飞你怎么样?”
他刚才倒下去时枕到了一只手掌上,却磕出这么大的声音,显然这个房间里除了笛飞声,也不会有人用自己的手垫着他了。
笛飞声摇摇头:“小心一些。我方才已经瞧过,这枕头是个装满信的匣子,里头还有一个机关盒,应当就是上辈子你和方多病发现的那些,南胤人写给单孤刀的密信。”
李莲花抓着他的手掌翻过来,果然瞧见手背和指骨处好些淤青,心疼的同时险些将那个“枕头”砸到地上撒气。
看他这一脸记仇的架势,笛飞声只得将那匣子先藏到床底下,又将狐裘叠了叠,暂且充做枕头,这才揽着人一同躺下:“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