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槐序呼吸都停了,她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燕槐序一向是淡漠且含着冰的,偶尔对什么有点兴致,也是隔着千里之外,对人世凡尘并不投入。但这个掌心朝上伸手的小动作,却透露着无限的信任和依恋,仿佛一下子变成一个要糖吃的小孩。
她的声音几近颤抖,极轻极低地叫了一声:“……青溪?”
那道背影愣了一下,随即要转过身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场景骤然碎成了渣,燕槐序回到商场里,她还保留着那个伸手的动作,眼前的人却变成了面带担忧疑惑的白月练。
平岚疯了一样,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盯着燕槐序,使劲地往墙上靠,眼里的漩涡不转了,卡了似的停在那。
燕槐序立刻就意识到她被这只孟极拉入了梦境,她淡淡地放下手,眼里毫无情感,转头一字一字,轻飘飘道:“放肆。”
这大概是燕槐序重生回来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露出这么凛冽而浓重的杀意,铺天盖地,就这轻轻的两个字,平岚感觉自己像被钉死了一样,不停地往墙上靠:“别...你别过来......”
蝉时雨惊疑不定地看了燕槐序两眼,居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有点不敢凑上去。
但也仅仅是两秒。两秒后,燕槐序转回了头,一言不发地把手搁进口袋里,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池云谏带着薛礼进了门,薛礼一见着她们就笑眯眯地问:“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蝉时雨像找到了救星一样,立刻窜到池云谏身边,对薛礼苦唧唧道:“可说呢,我们也是倒霉,本来美美逛街呢,从天而降一个在编罪犯,吓都吓死了!”
薛礼从她宽大的黑袍子里掏出一个折叠眼睛,往鼻梁上一架,朝身后一挥手,几个阎罗上前押过平岚,踩了个阵接着就消失了。
十殿的阎罗门开始着手清理路人记忆,薛礼架着无框眼镜两步走到平岚出现的那个假绿植旁边,眯着眼无声地打量着。
白月练往前靠了两步,靠到燕槐序身边,轻声问:“没事吧?”
燕槐序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嘴角都耷拉下来,冷嘲热讽道:“东岳大帝羁押犯人的时候连对方异能都不封,专业度有待提高啊。”
白月练眼里带着歉意,真心实意似的:“抱歉,是我没注意,本来平岚攻击力就约等于零,只有能让人入梦的能力,我就没想着封,燕队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注意。”
白月练刻意讨好什么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软,她既有社会地位也有战斗实力,主动低头的时候会很让人动容。
燕槐序显然不在动容之列,她只做了一个几秒钟的梦,后劲却十分绵长,心脏的钝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连带着智商一起上线了,轻飘飘道:“你连查察司有几个人都不知道,居然对一只收押在特调局的孟极这么了解,连编号都背得下来。怎么,东岳大帝也想过长梦不起吗?”
之前她从来没细想过,也不在意,白月练这个人实在奇怪,可真的仔细想了,一切逻辑又都对得上。
白月练虽然是地府三帝之一,但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一方面知道燕槐序是谁,在给她保举支队长这个工作的时候连副手也一块了解了,所以认识边角料池云谏。一方面既不认识应溪山,也不认识其它两队的判官,却搁着大老远知道孟极兽的编号。
此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目的,但燕槐序并不想知道。至于什么“只是仰慕陵光大人威名的无名小卒”这种鬼话,就让它见鬼去吧。
白月练眯了眯眼睛,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味,燕槐序却不在意,淡淡道:“一只毫无战斗力的孟极,帮她越狱的人目的是什么,传送到商场来是失误了还是故意的,又偏偏挑我们都在商场,能第一时间控制住现场的时候传——东岳大帝,你手下的地府跟漏斗一样,好赖的也上点心吧。”
谁知白月练沉默地听完她这两段长篇大论,突然摩挲着下巴道:“你好像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难道是在撒娇吗?”
燕槐序:“……?”
这人脑子有泡吧。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蝉时雨识相地不往上凑,兴致勃勃地跟在薛礼旁边看她的眼镜:“薛老师,你这眼镜是秦广王的产品吗?”
薛礼笑眯眯地冲她一颔首:“是啊,我们家老蒋的新发明,能追溯残留的能量场,智能辨认灵力的主人。”
“这么厉害!”蝉时雨道:“那岂不是能直接知道是谁开了传送阵把平岚从监狱里传出来?”
“当然,”薛礼在谈起蒋韵发明的时候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兴致盎然地给蝉时雨现场讲解:“比如这一块的能量场,残留的灵力不多,但眼镜直接分析出来了,这些灵力属于……应溪山。”
薛礼:“…………”
啊哦,挖坟挖到自家门口了。
五分钟后,薛礼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叹了口气,布置任务道:“燕队,你带着云谏回判官小区应溪山家里看看,她最近停职查看,可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