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叙旧,没有装傻,没有千转百回的拉扯。
江琳盯着他,字正腔圆地道出了三个字,“你酒驾!”
对方呼之而出的酒气侵入她的鼻腔,她微微蹙眉,不掩厌烦。
“江琳,怎么会是你……”
他情绪激动,语无伦次道,“我问过她好几次,钟、钟嘉怡她没告诉我你会来,江琳,我们……”
江琳摇头,明显不想和他旧事重提,“你喝酒了,你酒驾了你知道吗?你撞人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江琳。”高海手足无措着。
此时时刻,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不是虚假的幻影,是魂牵梦绕的她,是江琳,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昨晚他还因回到百溪而黯然神伤,和朋友喝了个酩酊大醉,朋友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却苦笑道,“可我只喜欢江琳。”
不曾想到,当他头昏脑胀地赶来婚礼现场,第一件事竟然是将江琳撞倒。
高海痛苦地揪住头发,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出闹剧。
“我昨晚喝多了,我以为早上醒来就没事了,我没想酒驾,更没想撞你。江琳,你还好吗?撞到你哪里了?走,我送你去医院。”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江琳一字一顿的,平视着他,“我说,你撞人了,现在要赔钱,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没问题。”高海一句都不想反驳,他什么都想依着她,只要还能再见到她,急促道,“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身上没带什么现金,可以一会儿线上一起转给你。”
“不用线上。我只要现金。”
高海眼里黯淡了几分,他明白,江琳是不想和他多有一丝的联系,“没事。那你要多少,我去取。”
“三万。有问题吗?”
“三万?”
她眼神讥讽,“嫌多?赔不起?”
高海嘴唇发颤,浓烈的心酸止不住地翻涌着。她受了不少擦伤,花了妆,忍痛站起来,却只要了三万块的赔偿。
连她身上的旧包都买不来半个。
他不敢想,失联的这几年,江琳究竟过了多少苦日子。
“没有。钱的问题都好说,我先送你去医院,行吗?”他几乎是低声下气的,“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千万别忍着。”
“我说二位啊,你们叙旧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这还有个人躺着呢。”曲迎幽怨,阴阳怪气道,“我的命也是命啊。”
“你先送他去检查。”江琳低头擦了下眼角,“快点,他受伤了。”
他们一同坐在后排的座位,中间隔出了一个人的距离。
江琳倚着窗,眼神偶尔会飘忽在高海的后脑勺上。她特意错开后视镜的位置,害怕和他对视。
而曲迎的目光和她相错,只停留在她的侧脸上,曲迎轻易读懂了江琳强忍的难过。
这份难过是因谁而起,曲迎觉得自己知道。
他扭过头,不愿再深想。
他们被拉去做了全套检查。
江琳除了皮外伤没有大碍,而曲迎伤得更重,要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往的医患面露疲色,往来匆匆。
“那是你男朋友吗?”
尽管已经有了答案,高海还是挣扎道。
“对啊。“挑衅似的,她勾唇笑着,“所以给我们换个VIP病房,行吗?”
听到话语的那一刻,他身体一震,全身的血液仿佛跟着凝固起来。
高海不是一个善于心口不一的人。
优渥的家境使他没吃过苦头,自然也没有过需要掩饰自己的时刻。
“是吗?”他苦笑着,陷在江琳的答案里缓不过神,“就他吗?”
他勉强的笑容里带着浓重不解。
高海再次追问道,“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
高海被她驳得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扯动嘴角,“我不希望是他。”
“你不希望是他,难道你希望是你?”
她的语气过于平静,可锋利的语言还是贯穿了高海的心脏。江琳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心思全然看透,再趁胜追击。
这一刻,她如同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硬是要将他的心狠狠剜透。
“我希望什么……还重要吗。”
高海泄了气,靠着最后一股劲维持着体面,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怕下一秒他就要撕扯着江琳逼她一起走。
“江琳。”高海捏住她的双肩,“你过得好吗?”
“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我很好。”
她面带微笑,慢慢道,又补充了一句,“他也很好。”
高海颤抖着缓缓放开她,他的双手在抖,身体也是。
临了,她对高海说。
“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你说。”他尽量平静地笑着。
“替我跟嘉怡说声新婚快乐。”
高海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那我们呢?”
“没有我们了。”
她转头,再次离去。
进病房的那一瞬,全身绷紧的神经才敢放松下来。江琳找了个角落坐下,对着墙壁失神。
“你面壁思过呢?”曲迎语气很欠揍。
“你管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江琳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异常,才敢缓缓转身,“你不疼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