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祂指引我来此。”克莉丝娅回答着燕凉的问题,眼睛却是定定望着暝的方向。
她的眼眸如湖水般澄澈,让暝产生了一丝恍惚,仿佛曾经无数次被这么一双眼眸敬重地注视。
克莉丝娅径直走到暝的身边,她把手放在胸口,微微低头,“一直以来是我误解了,昼大人清醒的时候和我说了很多,您才是这世上唯一的神明,我如今的能力也得益于您……”
“不。”暝轻声道,“昼选择了你,这份功劳是她的,她不比我差,也是你可以信靠的对象。”
克莉丝娅微怔。
暝:“昼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克莉丝娅:“大人说自己如今也只是一缕魂灵,以前的许多事也忘了。她能记住的一些,也不比您的多。”
“不过她告诉我,你不必忧心,等到合适的时机您都会想起来的,同理——残大人也一样。”
残。
再次听到这个字眼,暝心脏痛了一瞬,他下意识去看燕凉,发现青年的神情也有些古怪。
虽然过去十几年燕凉都没听过自己有什么别名小名的,但克莉丝娅一念这个字时他就莫名有点在意。
就好像,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一样。
虽说从暝的讲述里自己应当就是残,但这跟他自己的感觉不太一样,以前他都有种置身事外之感,甚至有过怀疑暝可能认错了人……
可是从克莉丝娅嘴里念出来,仿佛自己被人隔着久远的记忆轻轻喊了一声。
“你说残这个字——”
晚上,克莉丝娅正式加入他们的队列,也在酒店挑选了一间房入住,燕凉和暝洗漱完躺在床上,开始梳理眼下的一些信息。
“这个字作为名字,听起来不太好。”燕凉道,“你说法则取的这个名字寓意是什么?”
暝:“旧世界的文字解读和现在的解读会有一点出入,你作为祂第一个人类造物,祂一定不会是随便敷衍。”
燕凉:“现在的解读里,残字有缺失、不完美的意思,或者指剩余的,要么就是破坏、凶恶之类的。”
暝去翻找自己以前的那些记忆,“残字的话……”
“我想,祂的意思也许是,残是祂剥离的一部分。类似于人类中胎儿在母亲身体里孕育、生产。”
“这个字后面隐喻了祂的存在,也会包含祂的权柄,昭示着如同祂一般掌管万物、引领万物的意思。”
燕凉道:“那祂是我的母亲吗?”
母亲,对他来说有些遥远的词。
“嗯……”暝这次的思考有些久了,“我曾经一直以为祂是个具象化的人,是前任君主,也是真正的神明,所以我以为他是‘父’,后来我知道了祂是虚无缥缈的规则,是整个世界的意识……”
“祂也许不能用人类的方式来定义。”
“祂是我们的创造者。”
燕凉琢磨起来,“创造者吗……”
这三个字直接将他们间的界限划清。
夜静人深,旁边的呼吸逐渐平稳,暝靠在青年的肩上,仰面盯着单调的天花板,“燕凉,其实我应当是埋怨过祂的。”
“不……是恨过祂,特别恨。恨祂为什么要让我成为特殊的一个,恨祂明明给了我这些,却又让命运把一切给剥夺……”
“我最恨的就是……祂为什么不能对你好一点……”
黑暗中,青年眼皮动了动。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翻过身,把暝抱进怀里,和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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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燕先生、暝先生还有他们的朋友都暂时住在那所酒店了。”
秦问岚表情严肃地汇报完近日发生的事。
坐在主座上的老人已经年过花甲,头发和胡须都是白的,穿着一身舒适的祥云纹太极服,气息干净祥和,乍一看像是早晨广场上爱打太极拳的小老头。
小老头听完难得皱起八字眉,“这个喻慈哇,我不在净会闯祸咯,小秦,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喽!你给人家赔罪了没?”
秦问岚:“我谨代表个人和他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至于调查局什么态度……这件事您还是得去问问喻部长。”
“哼,我肯定得好好教训他!明天一早,他必须得上门给人家好好道歉!”
然而还没等到早上,酒店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拿着枪,如同某种恐怖袭击般——
“哐、哐、哐!”
酒店的房门被接二连三地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