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应该扣在作文上,可能有些语序不对。”
钟老师知道学校的评分习惯,对于高分答卷向来是鸡蛋里挑骨头,对此倒没有多说什么。
“老师麻烦你一件事行吗?”
她看着顾砚书,态度温和亲切,言语间带着点征询的意思。
顾砚书点头:“您说。”
“等有空了,你多跟老师这位学生谈谈学习英语方面的心得体会,最好能再教教她阅读理解应该怎么拿分。”
她一向鼓励同学之间相互交流学习,找对做题方法和学习技巧,往往会比课堂上听讲更有效率。
程安然没想到钟老师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抬眼和对面之人对视两秒。
他目光淡淡的,神情平静,还是一副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稀薄疏朗的光影打在那张五官如玉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眼愈发清隽,只是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里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程安然抿了抿唇,不着痕迹错开视线。
没过多久,他一贯温和清润的嗓音夹杂着窗外树叶簌簌颤动的响声传至耳畔。
“好的老师。”
……
程安然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教室。
齐霏正在和前排同学说话,见她回来后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以为是挨了批评心情不好,小声问道:“钟老师骂你啦?”
“没有,只是说了两句。”程安然摇头否认。
齐霏更纳闷了:“既然没被骂,那你这一脸深沉是怎么回事?”
“有么?”程安然抬手摸摸脸,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胡乱找了个理由,“可能是上课有点累吧。”
看出她不太想说,齐霏便没有再问,扭头继续跟前排同学说话。
程安然翻开之前刷了一半的题目,写了两笔之后,又抬起头来,看向齐霏:“霏霏,学校哪里有小一点的自习室吗?”
齐霏思索着回道:“我记得阅览室好像有小隔间,不过要提前预约时间段,而且只有周一到周五开放。”
程安然心里有了数,没有再说别的,接着低头刷题。
……
这一天过得风平浪静,直到放学,顾砚书也没来找她。
他不来,程安然索性也不去,只当不记得这件事。
反正钟老师每天那么忙,除了备课上课,还要批改好几个班的作业,没准用不了几天,三人都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也自然没人会过问了。
这么想着,程安然压在心底的情绪瞬间减轻不少。
晚上放学回家,路过那扇黑色铁门时,程安然习惯性扭头扫一眼,突然发现那道熟悉的门头上冒出来两个黑洞洞的眼儿。
正觉得奇怪,余光不经意瞥见墙顶有节红色线头露在外面,心里的疑惑当即有了答案。
看样子应该是监控探头。
她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装作像平常一样随意路过,踩着不慌不忙的脚步往家走。
回到家,把书包放好后,就去客厅洗手吃饭。
谁知饭桌上,程母忽然提起今天卖完菜回来的路上,她在巷口遇到隔壁邻居了。
程安然听出程母语气不太对,咽下嘴里的饭,问怎么了。
“那隔壁小伙子瞧着不像正经人,剃着光头,面相凶得很。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两条狗,一条比一条大,站起来比人还高,妈路过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提起这事,程母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程安然端着饭碗的手一顿。
程母从前生活在乡下,不是没见过大狗,像中华田园犬那种大小的狗,村子里随处可见。有母狗生崽,她担心狗妈妈营养不够,奶跟不上,还经常拿剩饭去喂它们。
什么大狗能把程母吓一跳?
“养的什么狗,妈你认识吗?”
程母只记得其中一条是狼狗,另一条长得怪模怪样,她在乡下从来没见过,就连说带比划地跟程安然描述了一下大致的样子。
“天太黑没看清,应该是条大黑狗,脖子上用铁链子拴着,隔老远就冲人叫唤。对了,那狗脑袋边还有一圈毛特别厚,不仔细看就跟头小狮子似的。”
听这形容,有那么点像阿拉斯加或藏獒。
但仔细一想,程安然又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现在应该很少会有人把阿拉斯加和狼狗养在一起,毕竟智商和凶悍程度都不太对等。如果养来看家护院,还是得凶猛点的狗才行。
程母说完仍觉得不放心。
隔壁那人长得凶神恶煞,有点不像好人,这地界这么乱,可千万别是个蹲了号子刚放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眉头皱得仿佛能夹苍蝇,甚至隐隐动起了搬家的念头。
“然然,最近生意好,妈手里攒了点钱,等几天你爸手术报销的钱也下来了,咱们不如搬到医院附近去。你明天上学也记得去问问你们老师,看能不能补交住宿费。”
程安然有些愣住,知道程母的意思是打算让她住校,迟疑了下,问:“我要是住校了,妈你怎么办?”
“我每天卖完菜还得去医院照顾你爸,忙得脚不着地,用得着你操心?再说了,双休日你又不是不回来。”
“之前是房子的钱没到手,家里拿不出住宿费,才没让你住校。现在有钱了,当然还是住校好,天天这样两头跑多耽误学习。”
越想越觉得这样不错。
虽然每个月房租贵一点,但是至少安全省心,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提心吊胆。而且然然都高中了,怎么也得有个像样的学习环境。
“我看这样行,就这么决定了,你明天就赶紧去问。”程母拍板定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