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外面下着朦胧的小雨,他换了身白色长衫,打了个哈欠,他懒懒的倚着窗悠然自得的啃着阿福做好的包子,听见响动,转过头去:“醒了?早啊!”
他将手中的包子稳稳丢进他手里,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快过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江不夜扫了一眼包子里堪比拳头大的肉馅,咬了一口,慢吞吞的嚼开,坐在他身边的一条长凳上。
月千里将手边的那张纸拿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包子抹了一把嘴递给他道:“这是昨夜我们从已经死去的关骞那里拿到的,我昨日拿回来之后用火烤干,虽然还是有部分墨迹晕染开来,但是你猜这信中写了什么?”
江不夜见他故意卖关子冲他眨眼,平声道:“关于关微宁?”
月千里打了个响指:“正是。”
“这封信关骞藏得如此严实,是因为这里面写了一件事:徐尧允诺关家,只要将关微宁嫁给他,就将从芙蕖镇冼川渡到下游胭城的河船贸易让给关家,限期恰好到前日,赵栩大婚那一天,最下方有徐尧自己的私印,以证此话作数,但是,这封信有问题。”
月千里又拿出一封信来:“这是我今早从县知府门口的告示栏上撕回来的,你对比看看。”
这两张纸上写的字简直十成十的相像,徐尧的字迹圆润,在一捺出去时总会格外放肆,显出自己的张狂来,但另一张纸上,细微来看,却有几个字一捺出去又笔锋微转,收回来一些,像是慎之又慎,始终不敢如同徐尧一样放浪狂狷。
江不夜看完,弹弹纸张道:“字迹奇怪。”
月千里靠近了他笑的狡黠:“这里,这团晕开的墨迹上字的笔锋走势,和另外的地方不一样,但是差别及其细微,如果不在灯下或对着光仔细看,恐怕绝对辨别不出。”
江不夜:“你觉得此信是有人伪造?”
月千里摇头:“对,你说徐尧全然不知关微宁要嫁赵栩,定然这封徐尧给关家的信上被人故意重写伪造了,好骗关家,关骞那日下午为何要去抓江渔儿,恐怕就是因为这信上的日期到了,关微宁却毫无动静,只好找人充数,只是江渔儿没送去徐府,关骞只身又去莲花漪被人杀害,我猜,关骞见的那个人,便是导致此事最大的变数。”
“现下有四个疑点。”
“第一,关微宁如果自己逃走了会去哪里;第二,那个薛公子,究竟是扮演什么角色,他是与关骞一伙,还是只是倾慕关微宁;第三,那假冒的‘千面三生君’是不是徐般,他是不是将关微宁掳走,还是另有其人;第四,关闫和关骞,究竟是被何人所杀。”
江不夜摸着茶杯边缘,淡淡道:“你心中恐怕已经有了答案。”
月千里微微一笑,语气幽微:“你怎知道?”
他站起身:“今日我们去徐家后不如再去一趟关家宅邸,也许就能迎刃而解,你觉得呢?”
江不夜颔首:“好。”
两人动身前往徐尧府邸。
外面天色昏沉,从石缝里蔓延而出厚重而朦胧的潮气,青石板巷子里腾升起沉沉的雾来,抵达徐府时,恰逢赵靖的轿子到了,其后身后跟着杜浮越和百晓生,赵靖下来撑起把伞。
月千里先是问了赵栩可还好,赵靖冷肃道:“他只要不闹腾,身体便是铁做的。”
月千里:“赵叔,昨日拜托丁管家画的那幅画如何了?”
赵靖道:“已近尾声,算算时间,我们从徐府出来莫约就画的差不多了。”
百晓生仰头看着徐府堪称金碧辉煌的匾额,咂舌道:“这这这,这是皇帝御赐的牌匾吗?徐尧一家究竟是做了何事,得到了皇帝御赐的牌匾。”
赵靖道:“因为徐尧的祖辈据说曾经是天风朝的开国大功臣之一,还跟过首席大将军宋将军一起征战疆场。”
江不夜身形微停,随后便恢复如常。
杜浮越道:“师兄,我与百晓生到底只是猜测,但如若徐般不是假扮者,闹大了未免不好收场,我想暗中查探,由师兄、千里与百晓生你们三人一同在前厅周旋,如若徐般不肯出来见我们,便由百晓生出来递消息,我与这位不夜兄弟一起悄悄前往后院找到徐般,一验虚实。”
赵靖赞同:“可以,此计甚为稳妥。”
月千里等人也赞同,于是众人兵分两路,百晓生和月千里跟在赵靖身后,只听见侍卫脚步匆匆飞掠而去又折返回来对门口的守门人道:“赵家主,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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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尧府中及其富丽堂皇,其中雕梁画栋,亭瓦楼阁,飞檐走兽,奢靡非常,面积更是比赵家大了三倍不止,百晓生进来对着月千里低声细语道:“不亏是独占了运河水道过路,徐尧如此奢靡,我看其中部分景致,与御花园中都别无二致,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小小的县知府都如此奢侈,不知又有多少普通人家家徒四壁,以草充饥。”
月千里环顾四周,想起江渔儿只是走在大街之上便无端被关骞等人强行绑走,她若是挣扎反抗,免不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她那父母更是敢怒不敢言。
等会儿他也抽机会离开,去徐尧书房或者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那封伪造信的蛛丝马迹,而且那信上不仅模仿徐尧字迹有个十成十的像,还有一枚徐尧的私印。
此人同徐尧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亲密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