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漫过全息投影仪的瞬间，林依然在婚纱裙摆摸到凸起的缝线。她掀开十九层星纱，发现应星将童年阁楼的蜡笔银河绣成衬裙——褪色的靛蓝线条里，藏着他用金线补全的762个笑脸。每个笑靥都是不同星期三下午三点的速写，最新那幅正用荧光丝线勾勒她试穿婚纱时酒窝的弧度。

「新娘该入场了。」化妆师递来药盒改造的捧花，玻璃瓶里的银杏标本正在渗出露珠。依然突然旋开瓶底暗格，二十年前的胶囊手链叮咚坠落。最大那颗胶囊裂开，露出胡应星昨晚塞进的鎏金纸条：「今天你会笑第889次——当我说'我愿意'时，请检查左数第三根睫毛。」

礼堂大门开启时，全息投影正在穹顶铺展年轮。暴雨中的银杏树逆向生长，嫩绿新芽穿透混凝土，1999年的儿童蜡笔破土而出，在宾客惊呼中化作缀满草莓软糖的星桥。依然踩着母亲病历折成的纸星星前行，每步都触发地屏的量子涟漪——她七岁摔跤的操场绽出矢车菊、十七岁逃课的观星台涌出萤火虫、二十七岁抢救的画室废墟生长出荧光苔藓玫瑰，裙摆拂过处皆是时光开出的花。

应星站在由抗抑郁药瓶堆砌的圣坛前，左手无名指戴着输液管编织的戒指，三百六十五个输液阀正随心跳明灭。当依然握住的捧花开始投影，五百二十张诊断书突然燃烧成银河，灰烬落在她头纱上显出母亲的字迹：「爱是精神疾病的豁免权——请用我的骨灰为你们铺就星毯。」

「我宣布过上百次宇宙消亡。」应星颤抖的指尖点亮全息控制器，童年阁楼在空气里重组，霉斑化作跳动的音符，「但每个星期三下午三点，你都能让我的小宇宙重启。」松节油气息突然弥漫，宾客座椅化作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暴雨正从2007年的天空坠落，却在触及新娘头纱时凝成水晶星子。

依然忽然扯下头纱，露出后颈的蝴蝶胎记投影。当应星锁骨的金星疤痕开始发光，交警尘封的录像在穹顶播放：三岁的他举起紫色蜡笔，将挡风玻璃裂缝画成拥抱母亲的星桥。宾客啜泣声中，二十三个药瓶盖项链悬浮成猎户座，每个瓶盖内侧的全息屏都在循环她微笑的瞬间——第889次定格在昨夜他偷拍的睡颜，睫毛挂着治疗仪漏出的荧光剂。

「现在请交换星辰。」牧师捧出银杏叶熔铸的戒指盒，暴雨突然静止在空中。应星将胶囊手链熔成的指环套进依然无名指，冰凉的金属内侧刻着氟西汀与多巴胺的量子纠缠式，转动戒圈时渗出草莓香型的缓释药剂。依然回赠的戒指藏有老投影仪齿轮，转动时在掌心投出小篆「依然应星」，每个笔锋都嵌着产房监控的量子编码。

「你是我宇宙里永不熄灭的恒星。」应星掀开她头纱的刹那，全城灯光突然熄灭。九百九十九架无人机拖着药盒升空，爆裂成紫蓝色星雨。依然在惊呼中咬破草莓软糖，甘甜汁液染红应星嘴角时，童年那棵银杏树突然在舞台中央拔地而起，根系缠绕着急救车残骸，每片叶子都闪烁着星期三下午三点的阳光，叶脉间流淌着民政局刚公证的电子印戳。

警方冲入礼堂时，全息投影正播到禁忌画面：应星在病危时偷录的遗嘱。他沾血的手指在镜头前摆弄胶囊：「如果心跳停止，请把这些星星塞进我的骨灰盒。」每个胶囊里都是她不同年龄的素描，最新那幅竟是她此刻含泪的笑靥，裙摆的银杏纹路用抗排异药水绘制，在强光下显影出婚礼蛋糕的分子结构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