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霜利剑磨人得很,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肤色深了,眼神中也多了些同龄人没有的稳重。
宋檩眯了眯眼睛,她一生阅人无数,这样的男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宋明书忙请他坐下,又吩咐看茶,恭敬之下不乏对晚辈的爱惜。
见宋檩站着发呆,全无行礼的意思,笑着打趣道:“阿眠,五殿下虽是你的表兄,但礼不可废,依着律法该见礼。”
“阿眠想必是见到为兄太激动了。”华承璟也在打量她。
十年前国公府出事,他被父皇流放北疆,去年才回京,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胡人又来犯。听说了宋檩的处境,也只能匆匆将林歌派到她身边。
这一年时间,他虽远在北疆,但关于宋檩的事情却没少关注,中都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消息传去。
从所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一年里,阿眠变了不少。
宋檩一个激灵,忙福身见礼,笑道:“兄长莫要打趣我了。一年不见,兄长倒是越发俊秀了,阿眠见过兄长。”
听到她的称呼,华承璟探究的眼神越发浓烈,却又掩饰得极好,他同样回以一笑,“一年不见,阿眠变了许多。”
眼里心下一紧,莫非他看出什么了?
宋明书忙打圆场,呵呵一笑道:“可不是嘛,阿眠已经是个大姑娘,马上就要嫁人了。”
宋明书的一番感慨之词成功转移了话题,就连空气里跳动的情绪因子也被抚平了。
宋檩暗暗松了口气,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门赐婚还能救她于水火。
“阿眠有何想法?”话题又折回到她身上。
宋檩心下暗笑,都到了这份儿上,再不明白什么情况,当真是白活了一世!华承璟这是在试探她。
她故作羞涩,一副小女儿家姿态,低声细语起来,“婚姻大事自有爹爹做主,还有兄长在场,哪里轮得到阿眠说什么,阿眠自是听爹爹和兄长的。”
华承璟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追着她试探,只和宋明书说事。
宋檩对他们的聊天内容兴趣缺缺,一门心思在想华承璟的试探,她在回忆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兜兜转转一圈,才想起是称呼露了馅。
原身幼时管华承璟叫阿兄,兄长的称呼太生疏了。
宋明书待她确实好,除去文卿的嫁妆,还自掏腰包添了不少。身为皇子的华承璟尚且满意,她自然没意见。
宋檩笑着送走了华承璟,才转身向自家爹爹告辞。
“阿眠,赐婚的圣旨已下,这些日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非得拘在府里。”宋明书看着她,满眼复杂的神色,宋檩看不出来到底是欢喜还是难过。
“阿眠谢过爹爹。”
应承下来后,她带着满心疑惑往敬方院去。
回去的路上,宋檩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华承璟到底有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
林歌看着已经完全偏离主道,走到草坪中央的姑娘,疑惑地眨巴了眼睛,好意提醒道:“姑娘,再往前走就是池子了。”
宋檩脚下一顿,才发现自己的白色鞋子上沾满了水珠,湿漉漉的,浇过水的草地还未干透。
她讪讪一笑,来到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佯装不在意道:“林歌,你眼中的五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娘是指哪方面?”林歌亦步亦趋地跟着,说话也有些谨慎。
“随便说说。”
姑娘说随便,那就一定不能随便,林歌掏出个小袋子,双手奉上,“这是殿下临走时差人送来的。”
宋檩挑眉,扯开绳子打开,竟然是几个铺子和庄子的房契。
林歌适时说道:“属下虽然没在殿下身边服侍过,但至少可以看出,殿下待姑娘极好。”
“这些……给我的?”宋檩一阵无语,她算是明白了,这是华承璟私下给她添置的嫁妆。
如今她嫁去秦王府,华承璟虽为兄长,却也不能明着与她走太近,这份嫁妆也是私下送来,摆明了不愿落人口舌。
言谈中,宋檩已经知道,林歌对于她和华承璟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遂放弃了试探的打算。
忽然想到什么,她停下问道:“五殿下何时进的城?”
古老的出现本就突然,华承璟的造访更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此刻终于想到了不对劲处。
即便圣上再不喜,他也是击退胡人的功臣,不说十里长街夹道相迎,也不该是这般动静全无。
林歌眼眸闪动,想起方才打听来的消息,心中触动,“属下方才问了人,说五殿下是昨夜城门落锁前回的,天没亮入宫,从宫里出来就来了咱们府上。”
抛开自幼相识的情分,华承璟待她确实不错。
或许,往后可以试着接纳这位阿兄。
刚到敬方院外,就见门口站着人。
“是四姑娘。”林歌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