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凉亭之内早已摆好了吃食,还有侍从伺候,端茶送水,好不贴心。
他们在此处歇息整顿了片刻,当预备再走时,殷伯玉却没有立刻起身。
他道:“劳烦朱大人给我介绍了这般久,想来也说累了。”
朱大人受宠若惊,忙道:“不劳烦,不劳烦,为殿下介绍是臣的分内之事,怎么能说劳烦呢?别说是介绍这种小事,就是殿下有其他的需要,臣也是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啊。”
后面跟着诸审文院文官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看这高超的说话水平,还得是院长。
殷伯玉静了片刻,说,“肝脑涂地就不必了,只是这般多人围着,属实劳师动众,还耽误了诸位大人办公,我内心难安呐。”
朱大人眼珠子一转,这、这是何意啊?不过他还是先顺着殷伯玉的话,笑道:“是臣思虑过少,那就由我们几个陪着殿下转转,殿下意下如何?”
他指了指最前面的几位文官,皆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殷伯玉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了,“不必了。”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绕过一群人后,缓缓指向了站在后面的众人中的一人,露出了一个微笑,道:“这位大人观其面相,似乎就与我甚有话聊,就由他带我转转吧。”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殷伯玉指向的地方看了过去。
而此刻,因为殷伯玉,而成为了众人目光中心的那位,对这突如其来的的关注倒是颇为平静,他方才大约正与人说着话,侧脸偏头轻笑着,莫名其妙被叫住了一样,回过了头,脸上还带着未消下去的笑意。
没有忽然被二皇子殿下选择的惊喜或是惊吓。
仿佛就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朱大人定睛一看,本打算说的话挡在了嘴边,咽了下去,但他很快又道:“呃,这位,这位是裴炎裴大人的公子,殿下真是好眼光......”
他这句话一说出,自己就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妥之处,哎呀!这说得倒像是什么,风俗之地的话一样!
另一个文官,凑到朱大人耳边低声道:“大人,殿下与观文是旧相识了,之前观文入职宴请诸位大人,届时二殿下还在席间同观文喝酒呢。”
朱大人死掉的记忆在这一刻复活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裴观文是裴炎的儿子,在自己院内做事,自己怎么样也不能让他有个什么闪失,否则这官也是做到头一半了。
听闻那文官那样讲,朱大人安心多了,松了口气,他将凑过来的文官推到一边,双手合十,对殷伯玉道:“若是殿下想,那就让观文作陪,陪殿下再继续逛逛。”
“观文,可好啊?”朱大人笑眯眯的问裴观文。
不知是否殷伯玉错觉,他总觉得朱大人这话里对裴观文的谄媚不比对自己的少。
裴观文像是预料到了一样,但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殷伯玉,“院中有这般多的人,怎的殿下却非要我作陪呢?”
他桃花般的双眸此时漫不经心的看着殷伯玉,于旁人对待殷伯玉时的那股小心讨好截然相反,更多了几分随意。
“裴大人与我一见如故,相知甚笃,是为最合适的人选。”殷伯玉平静说。
裴观文轻笑一声,说:“是么?我倒不这般认为。会不会是殿下一厢情愿了?”
“一厢情愿?”殷伯玉如清雪般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咬着这四个字,“裴大人,这般认为么?”
殷伯玉不说话了,虽然面上不显,但了解他的人都会知道,他不开心了。
殷伯玉看向朱大人,目光不悦。意思是,朱大人,你看着办吧。
朱大人在旁与文官也是大眼瞪小眼。
这,不是说二人是老友相聚么?怎么一股子火药味啊!殿下让我看着办,可我又能怎么办啊!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裴炎的儿子,一个是当朝新贵的二皇子殿下,谁都不能惹啊!
方才那与朱大人说话的文官也是一脸的为难,大人,您也是亲眼看见的,他们之前感情很好的!
朱大人当机立断,打着哈哈,“我,殿下,我瞧这茶水不香,我叫人再去沏一壶来,您稍等。”说完,提溜起自己的衣摆,转身就出了凉亭,脚下生风,往外走去了。
临走之前,他将方才与他说话的文官留下了,“□□,你在这好好招呼二皇子殿下,不要走动,我等会便回来,啊。”
文官眨眨眼,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他招手冲着朱大人的背影喊:“哎,大人,大人!这有茶叶,热水也是有的!您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