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继续给她表哥倒油,“他那人,对你好时呢,会让你觉得,你是他的唯一。一旦他兴致过了,就拍拍屁股,走了。将你扔在一旁。坏心得很。”
“哈,我见过不少来找他的,觉得自己是受到他额外关注与重视的,但最后呢,都不了了之了。”
“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我表哥对谁认真过。”
三公主只顾着自己说话,完全没注意殷伯玉有些难看的脸色。
她的话说起来轻松又随意,却如同一根尖刺扎在了殷伯玉的心上。
他回想起先前裴观文在会客厅的态度,有些惴惴不安。
不、他不会这样的,他在心底给裴观文找着借口,也是安慰自己,方才只是因为人多眼杂,他不好表现得与自己太亲近。
他回想起这段时间二人的相处,他们明明已经相熟了许多,裴观文与自己待在一块时,他明明也很开心,不是么?
殷伯玉不自觉的用食指指尖掐着自己的中指腹。他知道自己舍不得,放纵自己耽于他的温柔。
即使知道这段关系底下隐藏着的并不纯粹的目的,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他想,只要他不说,这一切就可以继续下去。
纱帘那头有少女们扇着蒲扇,喊三公主过去。“阿七,那边是公子们待的地方,你快过来,到我们这来玩。”
三公主摇了摇手,开怀的笑说:“我与我皇兄有话说,等会过去。”
“皇兄,你怎么了?知道他的真面目,伤心了?”三公主歪头,睁大了眼睛去瞅殷伯玉的脸。
“你还不走?”殷伯玉收敛了情绪,淡淡问她。她该说的都说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三公主吃了颗葡萄,满不在乎说:“你以为我乐意待在这,我只是......”
她话还未说完,本还有些百无聊赖的神色忽然生动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的宝物,带着一丝少女的娇羞和欣喜。
她站起了身,提着裙摆,也不管殷伯玉了,就往那边小跑着过去了。 。
像一只蝴蝶,翩翩飞去了。
直到停在了一名青年的身边。那青年一脸肃杀之气,在见到她时,登时也柔和许多。三公主仰头与他笑眯眯的说话,青年侧耳,认真的听着。
青年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位独眼侍卫。
*
日暮西山,柳苑四处点起了灯笼。
众人玩累了,预备移步宴客厅用晚膳。下人们手提着灯笼,在前方为各位公子小姐们照亮开路,欢笑声渐远,四下终于人少了些。
裴观文未跟他们一起,而是留在后头做些善后的事情。
殷伯玉未随着众人离开,他坐在原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裴观文要走了,他才起身,默默跟在裴观文身后。
他身边终于没有那些烦人的苍蝇了。
昏黄的灯火一跳一跳,将这段路照得明亮,地上有着被拉长了影子。
青石板路上留下浅淡的脚步声,在前往宴客厅必经的竹林里回荡。
一段路后,裴观文停住了步伐,他身边跟着的几位小侍也一同停下了。
裴观文对着那几位小侍低语了几句,他们伏身应好,而后将一个灯笼交到了他手中,上前面等着去了。
裴观文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殷伯玉微笑道:“殿下跟了我快一路了,是有事要同我说?”
殷伯玉也同时停住了脚步。现下人都走了,路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眼前之人神态自若的微笑望着自己,同往常一样的自成一派风流潇洒的模样。这让殷伯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同了,却又说不上来。
殷伯玉走上前,看着他,目光之中参杂了太多的情绪,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先前想好的那些话在此刻,却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最终,他低声道:“你近来,过得还好么?”
他靠的近了,裴观文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道:“劳烦殿下挂念,我一切都好。”
他这一步被殷伯玉看在眼里,他强扯出一个笑来,说:“先前你说的,殿中可种些兰花,现在已经种下了,开得很漂亮。”
裴观文“唔”了一声,道:“这样啊,那很好。”
静了片刻,殷伯玉又说:“近日学官夸我的策论有进步,之前你不是说,我写的策论像是孩童之作。”许是又想起了那时的情景,殷伯玉轻笑出声。
裴观文笑容不变,道:“是吗?那恭喜殿下。”
他说完,大抵没有别的想再讲的,往宴客厅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和缓却有着距离感般道:“若是殿下无事,我就先行一步。望殿下今日玩得开心。”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