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伯玉看着裴观文的字,问:“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裴观文解释道:“意志坚定,如同射出去的弓箭一般,无法改变。”
“什么都无法改变?”殷伯玉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意思。
“对。”
殷伯玉像往常一样,按着裴观文给他写下的字开始模仿,却发现其中的那个“渝”字无论如何都写不好。
他试着写了好几次都写的歪歪扭扭,完全不像样。裴观文就撑着头在一旁看着他干着急。殷伯玉用目光看向裴观文,询问他,究竟如何下笔才好?
只见裴观文看着他写,丝毫没有要出言指导的意思。殷伯玉只好捏紧了笔,继续写,只是怎么写似乎都找不到准确的发力点,写出来的字只有形而无神。
忽然,殷伯玉听到身边一道桌椅移动的声响,接着他就闻到熟悉的暗香,一阵轻笑,侧目,只见裴观文的侧颜,他一只手握住了殷伯玉的握着笔的手,身子像是环抱住他一般,人的体温透过空气传来。
“殿下平日里聪慧,只是偶尔也有陷入误区的时候。这个字,要这般写。”裴观文的声音在殷伯玉耳边响起。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殷伯玉甚至能看见的低垂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那一刻,殷伯玉甚至忘记了要推开裴观文,他就这样傻傻的被裴观文半抱在怀里一般,手也全然忘记要如何使力,被裴观文带着,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渝”字。
时间仿佛很缓慢,才将这个字写完,裴观文在殷伯玉耳边说:“这样,殿下会了么?”
这句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才到了殷伯玉的耳中。但他听不清了,因为他只觉得耳边都是“砰砰”的心跳之声,他的心似乎从未跳这般快过。
裴观文退开了,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他笑得俊美,还参杂着些勾人的味道,一时间除了心跳之外,殷伯玉眼中就只有这个笑了。
似乎有一种使浑身感到愉悦的东西,从大脑里迸发了出来,怎么都刹不住车,目光也是,全让无法移开。
像是第一次吃糖人那般甜得心欢,却又不一样,好像更开心,更捉摸不透些。
半晌,他才被裴观文唤了过来。裴观文手里还玩着他送给殷伯玉那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悠悠道:“臣知道自己外貌出挑,但殿下一直这样瞧着臣,臣也会害羞的。”
这句话听来属实是有些招人烦,但可恼的是裴观文却偏偏有这资本。
殷伯玉连忙眨了眨眼睛,随后慌慌张张的移开了视线,这次他想反驳,却发现无从下手,于是他便真呆傻了一般默默的不做声了。
裴观文寻开心够了,就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殷伯玉现在是不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殷伯玉只觉得脸上烧红,完全不敢看裴观文。
殷伯玉有些恼了,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也故不着脸红了,抬起眼就瞪着裴观文,恼羞成怒的喊:“好了,别笑了!”
裴观文只觉殷伯玉这样毫无威慑力,相反的,一双琉璃般的双眼因为羞恼而泛出淡淡的水光,显得威慑不足而可爱有余。裴观文笑得更无忌惮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的雨未停,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殷伯玉写下了最后一个字,裴观文就放下了手中的扇子。他站起了身,对着殷伯玉行礼,道:“殿下,今日时间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替裴观文披上了披风,就要往外去了。殷伯玉坐在书桌前,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现在雨这般大,你出宫如何方便?”
裴观文已经行至门口,他在雨中回眸对殷伯玉道:“劳烦殿下挂心了,我预备到姑妈那边借住一晚。”
说完,他便离开了。临走前,殷伯玉还听到他轻声说道:“今日是浮卿当值的日子,或许还能与他见上一面。”
那个“面”字最终在雨中缓缓的消散了。他看着裴观文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却好一会都未将视线收回。
终于,风大了起来,寒意入骨,殷伯玉才回了头,慢慢往屋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