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瘫倒在地上,脖子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她面前的柱子之上沾满了血迹,一点一点的,往下流,直到和地上的血连绵成一片,和她头上凹陷地方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
母亲,死了?
殷伯玉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如何。他就看着女人躺倒在地上的身体,过了好一会的时间。终于,他迈过了地上的碎裂的碗筷,痴痴的往女人身边去。
他蹲了下来,伸出手往女人的口鼻处探去,没有呼吸。他又摸了摸女人的脖颈,已经失去了温度。
他收回了手,跌坐在了地上。
母亲,死了。
他摸过女人的那只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脸上有一阵凉意,两行清泪不知什么时候划过脸颊,他用袖子擦了擦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落泪了。
前日还在吵嚷着不准自己与旁人交友的人,现在就这样扔下自己不管了,一走了之,自己寻清净去了。
“母妃......”不查之下,他就这样轻巧的喊出了那个自己很多年没有喊过的称谓。女人要是听见了,一定会欢欣雀跃。但女人听不见了,他这样喊了,也不能叫她开心。
他看向那沾血的柱子,心下竟然异常的平静。
随后,他产生了奇怪的想法,那根柱子,看着是那么的有魔力,如果自己现在也用点力气,是不是也能离开这里了?
殷伯玉这样想着,有些恍惚,也有些无措,接下来在这深宫里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他该怎么办?
后来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了,也许是御膳房收拾碗筷的人来了,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好多人的脚步声。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他耳边没完没了,但是他都听不太真切。来了几个人,殷伯玉不认识的,一进来就趴到了母亲身边哭,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的还真误会了他们有多么深厚的情谊。
一个衣着精致体面的女人进来了,周围的人都对她尊敬有加,有人喊她:“苏延姑姑。”
苏延姑姑矜贵的“嗯”了一声,体态端庄的走到了殷伯玉的身侧。她对着殷伯玉行了个礼,跪在了他的身侧,轻声说道:“二皇子殿下,杨妃娘娘怕是要不行了,还请您节哀。”
殷伯玉听到她的话,才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看了面前的姑姑一眼,又别过了脸,没有说话。
苏延姑姑站起来,对着后面的一众太监宫女们吩咐道:“你们将二皇子扶起来,这里晦气,不能让二皇子久待。将他带去皇后娘娘那里,娘娘自有发落。”
宫女太监们恭恭敬敬的应下了,上前来就要扶殷伯玉。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捉住,就这样被人抬了起来。因为在地上跪久了,双腿都没了力气。
等到他真要被带走的时候,他才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开始疯狂的,带着哭腔的呼喊:“不要,我哪也不想去,我要待在这里,我不走!”
几个宫女太监却没管殷伯玉的话,强硬的将殷伯玉带出了他居住的这间寂寥又冷清的宫殿,带走了这间他居住了十九年的居处。
殷伯玉回头看了一眼,也未能看清全貌,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点,再后来就看不见了。
那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周围摆设器皿,无一不精巧贵重,宫女太监于两边站立,人多得叫人数不过来。坐在正殿之上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妇者,举手投足之间皆显气度非凡。
殷伯玉沐浴之后,换上了新衣,便被带去见了她。
苏延姑姑告诉他,这是皇后娘娘。
殷伯玉向皇后见了礼,皇后让他平身,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怜惜,她说道:“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虽然生母确实有错在身,但如今她既已经去了,你也算是清白了。”
在殷伯玉还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大,母亲还颇为受宠,带着自己来见过皇后。这么多年了,她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那时候她很亲热的叫自己“阿玉”。后来,自己随母亲入了冷宫,就再未见过她了。十几年弹指一挥,竟是过得这般快。
皇后又与殷伯玉说了些话,只字未提他在冷宫待的这十几年。随后说起有些乏了,便让殷伯玉退下了。
他被安置在了皇后的宫中,苏延姑姑让他好生待着,哪都别去,等几日后皇帝要来。
“我想,去见母妃最后一面。”殷伯玉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喊住了就要离开的苏延姑姑。
苏延姑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殷伯玉一眼,她笑开了,虽然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道:“二皇子,那人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更何况,她早就不是妃子了,您得改口了。她只是个庶人罢了。”
说完,她便关上了门,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