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换个称呼好了。”纪洄小声反驳,没让斐溯听见。
纪洄都没看药盒上的说明,拆了几片药,用干净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全部塞到斐溯的手里。
斐溯也没看,把药片和温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低头吞咽的动作遮住一些纪洄想象之中的画面。
见纪洄盯着他,他把玻璃杯放在花束旁边,用眼神表示疑问。
纪洄手指点着自己的喉咙,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你是低着头吞药?”
斐溯又抓上玻璃杯:“你忘了,小时候那个物理教授教的,仰头容易流向门牙,不好吞。”
说完,他喝了口水,仰头吞下去。
纪洄没想到他这么配合,但他反应很快地用手轻轻抵住斐溯的下颌,让斐溯仰着偏头。
然后在滚动的喉结上舔了一口。
斐溯抓紧玻璃杯,却只是溢出一声轻笑:“满意了?”
纪洄乖巧点头,在斐溯抓到他之前躲进了厕所,并且反锁上门,朝外边喊:“我上厕所。”
“真的只是上厕所?”斐溯叩着厕所门,“要给我这留下点什么吗,小几。”
纪洄喊他滚。
斐溯滚到窗户边上,看了一会路灯下闪着金光的漫天大雪。
南方很少像这样下雪,很稀奇。
就像是身处梦中一样。
斐溯垂下眼睛,这一周发生的事情跟去年一年里经历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忘了还有纪洄。
或者说实话,他只是没想过纪洄会出现在他眼前,最多也只敢偷偷地想。
和过往那些看不到纪洄的时候一样,毫无长进。
被接出来之后,斐水生没把他送到十六中,而是把他关入了一所私立高中,并找人对他进行了将近半年的监视和引导。
直到让斐水生觉得满意,并开始觉得无趣,主动向斐溯提出转入十六中的建议。
斐溯表现得很痛苦也很难过,他流着泪,恳求斐水生不要把他送到纪洄身边去。
意料之中,看着他的眼泪,斐水生兴奋地拒绝了他,并且替他安排好了班级,要求他要和纪洄继续当“最好的朋友”。
斐溯如他所愿,在做准备的那些日子里,他表现得让斐水生那种人都放下了心,解除掉过去那些年年缠身的监视,暂获自由。
迟到了一年的约定,终于履行。
最开始斐溯是忐忑的,是害怕的,不安自己的失约,担心纪洄不生他的气,他不怕任何负面情绪,这都是他该得到也愿意得到的。
就怕漠视。
还好纪洄没有。
纪洄只是要求他不要再不告而别。
可就是这样,他都做不到。
他怎么配。
斐溯一边恶心自己,一边忍不住越来越靠近纪洄。
出现在纪洄面前之后,斐溯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了。
是小时候那样沉默寡言到像个哑巴,永远面无表情,对人事物都没有兴趣。
还是后来的事事妥帖,挂着温和微笑,成为别人嘴里完美的那种表象。
他不知道。
所以他在纪洄面前交替着展露自己如今的样子,从斐溯到苏雾回,跟个阴晴不定的精神疾病患者那样,在纪洄面前一再试探。
可纪洄没觉得他不正常,也没有躲开他,只是说他欠。
那些藏不住的心疼又让斐溯很抗拒。
但是纪洄一次又一次地打碎了他心里那些名为怯懦的屏障,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所以斐溯才会问出那句话。
问的时候没预想过任何可能性,他只想不顾一切地拥有这一瞬的纪洄。
可纪洄用他说过的话来回答了他。
于是一切失衡。
原来他只是需要一句喜欢,就可以再也放不开手。
过去的辗转岁月,竟也会一梦成真,不再虚妄。